那意念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一个无意识的翻身。执神刃恢复了平静,那道封印的松动也依旧存在,并未被真正冲开。
彭羽缓缓睁开眼,额间布满冷汗,心潮却难以平复。
“刚才那是...神灵的意志?哪怕只是一丝...”他喃喃自语。这柄执神刃,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神秘和强大。想要真正驾驭它,前路漫漫。
过云宗内,胡阔并未因肖厉的劝阻而完全放弃东海之行。他深知机遇稍纵即逝,血脉的呼唤越来越强烈。
他一边按照宗门安排,刻苦修炼,为天缘盛会做准备,一边利用所有空闲时间,查阅所有关于东海、关于囚岛、关于上古传闻的典籍。
他找到了一些零星的记载。东海深处,确有岛屿星罗棋布,其中一些被上古大能设下禁制,用于囚禁凶徒或封印邪物,故有“囚岛”之称。但具体位置、如何前往,皆是谜团。
这一日,他在宗门藏经阁角落,发现了一枚蒙尘的古老玉简。玉简是一位数百年前坐化的前辈所留,记载了他年轻时的一次东海冒险。
其中提到,他在一片被称为“迷雾海”的区域,曾远远望见一座被灰色锁链虚影缠绕的巨岛,岛上时有金光冲霄,伴有猿啼之声响彻云霄,但其周围空间紊乱,风暴不息,他未能靠近。
“迷雾海...锁链...金光...猿啼...”胡阔心脏狂跳,这与血脉感应的指引何其相似!他立刻将此事禀报了肖厉和彭羽。
彭羽得知后,沉吟片刻,对胡阔道:“既然线索指向明确,一味阻拦并非良策。天缘盛会尚有三年,你可先行前往查探。但切记,只在外围探查,不可贸然深入。我会让雪羽盟在东海沿岸的分部给你提供必要的支援,同时,此物你拿着。”
彭羽递给胡阔一枚龙眼大小、通体冰蓝的珠子。“这是‘定魂珠’,可在一定程度上稳固神魂,抵御精神冲击。东海诡异,多有迷魂乱神之地,此物或有用处。”
胡阔郑重接过,心中暖流涌动。“多谢王爷!胡阔定不负所望!”
数日后,胡阔告别宗门,独自一人,踏上了东行之路。他的目标,穿过数个国家,抵达大陆东海岸,然后寻找前往“迷雾海”的方法。
琰国皇城的地底深处,这是一片被人工开凿出的巨大空间,穹顶高悬,隐没在浓郁的黑暗里,唯有中心区域被一种不祥的光芒所笼罩。
空气粘稠而沉重,弥漫着硫磺、焚香与某种铁锈般的腥甜气味混合的怪诞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让人肺部感到灼烧般的滞涩。
空间的绝对核心,是一座违背常理与道德的祭坛。它并非由凡间金石筑成,那暗红色的主体材质,更像是某种活物的凝固血肉,表面并非完全坚硬,隐约可见其下有如血管般细微的搏动。
祭坛呈九芒星状,九个尖锐的角指向不同的方位,每个角都延伸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槽,如同九条饥渴的毒蛇,将獠牙刺入大地。祭坛的表面,以某种幽蓝色、仿佛来自冥界的粘稠液体,勾勒出无数扭曲蠕动的符文。
这些符文并非死物,它们像拥有独立的生命,在缓缓变形、游弋,散发出亵渎生命、嘲弄秩序的邪异波动,幽蓝的光焰无声燃烧,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诡谲的色彩。
琰昊,这位曾经统御琰国万里疆域的至尊,此刻便站在这座禁忌造物的正中心。他依旧穿着那象征无上权柄的金红皇袍,皇袍上用金线绣着的九条火龙在幽蓝光焰映照下,却显得狰狞而扭曲,失去了往日的堂皇。
他的脸庞失去了所有血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瞳孔,燃烧着两簇近乎癫狂的火焰,死死盯着脚下祭坛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处。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极度兴奋与渴望带来的生理反应,仿佛一个在沙漠中濒死之人,终于看到了远处那片可能是海市蜃楼的绿洲。
在祭坛的九个角上,如同雕塑般伫立着九道身影。他们身着统一的玄色劲装,胸口绣着小小的皇室徽记,面容被特制的面具覆盖,只露出一双双毫无神采、如同深潭死水般的眼睛。
他们是皇室耗费无数资源培养出的死士,每一个都拥有元虚境以上的修为,是琰国隐藏的利刃。
然而此刻,这九把利刃却成了祭坛的基石,他们的意识早已被彻底抹去,只剩下空洞的躯壳,等待着最终的献祭。
“陛下!万万不可啊!”
一声凄厉的哀嚎打破了地底的死寂。一名须发皆白、身穿陈旧朝服的老臣,不知以何种方式冲破了外围的防护,踉跄着扑倒在祭坛边缘。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瞬间染红了花白的须发。
“此乃...此乃上古流传的绝灭禁术!以生灵之魂血为引,强行贯通九幽,乃是逆乱阴阳,悖逆天道之举!历代先皇皆将其封存于秘库最深处,严令后世子孙不得触碰!陛下,强行抽取古渊之力,无异于引火自焚!那血古帝君是何等存在?其力暴虐混乱,蕴含无尽毁灭意志,绝非人力所能驾驭!一旦失控,帝君震怒,煞气反噬,不仅陛下危矣,我琰国千年传承,亿兆黎民,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陛下,老臣求您,悬崖勒马啊!”
老臣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生命在呐喊。
琰昊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迟滞,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眸子,冰冷地落在老臣身上。
那目光中没有丝毫对老臣披肝沥胆的动容,没有对忠言的半分考量,只有一种被打断了神圣仪式的极致厌恶,以及一种居高临下、视万物为刍狗的冰冷。
“闭嘴。”
两个字,从他齿缝间挤出,声音并不洪亮,却带着一股森寒刺骨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老臣的所有勇气与希望。
老臣浑身剧颤,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后续所有泣血的劝谏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绝望的喘息,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祭坛上那如同魔怔了的帝王。
“朕,乃琰国至尊,受命于天!这万里河山是朕的,这亿兆生灵是朕的,这沉眠于地底的古渊,这蕴藏其中的无上伟力,自然也当归于朕之掌控!”
琰昊的声音开始拔高,带着一种异样的、近乎咏叹调的亢奋,在地底空间回荡,撞击在四壁之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彭羽!那个边陲之地侥幸得势的蝼蚁,他凭什么?凭什么能拥有执神刃?凭什么能屡屡践踏朕的威严?他能借外力,朕为何不能?朕不仅要借,朕要将其彻底掌控!”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黑暗的地底穹窿,脸上的肌肉因激动而微微抽搐。
“待朕成功融合帝君之力,什么执神刃,唾手可得,什么过云宗,什么云国...一切阻碍,一切仇敌,都将在朕的无上伟力之下,化为飞灰!琰国将在朕的手中,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朕将成为这片大陆真正的、唯一的主宰!”
疯狂的宣言在地底回荡,此时的琰昊,理智早已被对绝对力量的贪婪、对失去权柄的恐惧以及对彭羽的刻骨嫉恨彻底吞噬。他就像一个红了眼的赌徒,将所有的筹码,连同自己的性命和国运,都押在了这最后一局上。
他不再理会那瘫软在地、无声流泪的老臣,猛地抬起双手。十指以一种违反人体常理的方式急速扭曲、弹动,结出一连串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邪异到让人心生寒意的古老手印。
每一个手印的完成,都引动祭坛上那些幽蓝色符文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蠕动的速度骤然加快,整个祭坛开始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嗡鸣,那声音不似金石,更像某种庞大活物苏醒前的呓语。
随着手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祭坛九个角上的沟槽,陡然亮起刺目的猩红光芒!那光芒如同活物,瞬间缠绕上九名死士的身体。
九具如同雕塑般的身影,在同一时刻猛地僵直!他们空洞的眼眸深处,最后一点属于生物的本能光彩也彻底熄灭。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发生了——他们饱满健硕的身躯,如同被投入无形烈焰的蜡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干瘪、萎缩!
皮肤失去光泽,紧贴骨骼,血肉精华连同他们苦修多年、足以开山断流的磅礴元虚境修为,被祭坛上那邪异的力量蛮横地、不容反抗地抽离出来,化作九道殷红如血、凝练无比、散发出浓郁生命气息与绝望怨念的能量洪流,沿着那九道深深的沟槽,发出嘶嘶的尖啸,疯狂地涌向祭坛的中心!
九具彻底失去生命气息的干尸,维持着站立的姿势,缓缓地、僵硬地向前栽倒,摔在冰冷的祭坛表面,发出几声沉闷而空洞的响声,如同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而那九道汇聚而来的生命与修为洪流,在祭坛中心轰然碰撞、交融!
那些蠕动的幽蓝色符文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缠绕、压缩、提炼着这股庞大的能量,将其中的杂质与残存的意识彻底碾碎,最终化作一道无比凝实、散发出滔天怨念与刺鼻血腥气的暗红色光柱!
这光柱,已不再是纯粹的能量,更像是一座以九位元虚境强者的生命与灵魂铸就的、强行撕裂现实与深渊界限的亵渎桥梁!
“以血为引!以魂为桥!古渊之力,听朕号令!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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