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流转,时空变幻。
当凌昭的感知重新稳定时,他发现自己并非身处某个具体的空间,而是悬浮于一片无垠的、由无数流动光影构成的奇异维度。这些光影,并非简单的图像,而是无数因果丝线的具象化,交织、缠绕、延伸向未知的尽头。每一道光影,都仿佛承载着一段人生,一个选择,一种可能。
他依旧紧紧握着苏挽晴的手,但此刻,她的身影在他感知中却变得有些模糊、遥远,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水幕。他能感觉到同辉石传来的暖意,知道她就在身边,但两人的意识似乎被这“因果之问”的领域暂时分隔,需要独自面对。
“凌昭。”
一个平静、古老、仿佛由无数岁月沉淀而成的宏大声音,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并非外来,更像是他自身心念的回响,却又带着一种超然的审视。
“汝之道,逆乱时空,追寻逝影。可知此念一起,因果缠身,劫难自招?”
声音落下的刹那,周围流动的光影骤然沸腾!无数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凌昭的识海!
他看到,自己若执意逆转时光,成功寻回父母族人的真灵,然而天地法则反噬,与他因果牵连最深的苏挽晴,却因承受不住那恐怖的时空悖论之力,在他眼前寸寸崩解,化作飞灰,连真灵都未能留下,眼中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一丝……解脱?
他看到,自己历尽艰辛,终于站在了时光长河之上,伸手探向那过去的涟漪,然而自身的存在却开始变得虚幻不定,仿佛要被从现世彻底抹去,他所珍视的一切,星陨阁、巡星天宫、乃至与苏挽晴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都因他这个“变量”的消失而走向截然不同、甚至更加悲惨的结局。
他又看到,自己放弃了执念,与苏挽晴在上界逍遥长生,但内心深处那未能挽回遗憾的空洞,却如同永恒的毒刺,伴随着每一个午夜梦回,让他道心蒙尘,修为永无寸进,最终在漫长的岁月中,与苏挽晴相对无言,情意渐消,形同陌路……
一幕幕或悲惨、或无奈、或令人绝望的“未来可能”,如同最残酷的刑罚,轮番上演,拷问着他的灵魂。这些并非纯粹的幻象,而是基于他自身执念与因果,推演出的极高概率的真实!
巨大的痛苦、迷茫、甚至一丝恐惧,如同深渊巨口,试图将他吞噬。逆转时光,代价何其惨重?牵连爱人,毁灭现有,甚至可能造就更坏的结局,值得吗?放弃执念,与挚爱相守,难道不是另一种幸福?
“值得吗?”
“放弃吧。”
“你承受不起这因果。”
无数充满诱惑与瓦解意志的低语,在心底响起。
凌昭的脸色苍白,身躯微微颤抖,紧握的双拳指甲几乎刺入掌心。这些“未来”太过真实,太过残酷,每一个都击中了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的意志即将被这因果洪流冲垮的边缘,那深植于他道心最深处、历经无数磨难也未曾熄灭的执念之火,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亮!
他看到了画面中,父母族人陨落前,那看向他的、充满了不舍、期盼与……祝福的眼神!他们希望的,从来不是他沉溺于过去,背负着仇恨与自责艰难前行,而是希望他好好活着,连同他们的份一起,活得精彩,走出属于自己的道!
他看到了苏挽晴,无论是在那崩解的幻象中,还是在现实里紧握着他的手,她的选择始终如一——理解,支持,同行。她所爱的,是那个为了目标一往无前、道心坚定的凌昭,而非一个因畏惧因果而退缩、活在愧疚中的懦夫!
“因果……劫难……”凌昭猛然抬头,眼中虽然布满了血丝,却重新燃起了那不屈的火焰,他对着这片因果维度,发出了自己的道音:
“我之道,非为私欲,乃为弥补心中至痛,践行对逝者之诺!因果缠身,我便斩断这枷锁!劫难之招,我便踏破这灾厄!”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欲逆转的,非是让他们重归现世,徒增困扰。而是寻回其真灵烙印,予他们一个重入轮回、再续道途的机会!这是我欠他们的因果,亦是我必须偿还的债!”
“若因我之故,牵连阿拂,招致厄难……”凌昭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那我便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护她周全,强到足以镇压一切反噬,强到足以承担所有后果!我的道,是逆天之道,亦是守护之道!若连身边之人都无法守护,谈何逆转过去?!”
“此念,即为吾道之核!因果虽重,吾心不移!劫难虽厉,吾道不辍!”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道心中彻底破碎,又重组!那一直困扰他的、对逆转时光可能带来后果的恐惧与迷茫,在这一刻被彻底斩断、炼化!他的执念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坚定,剔除了其中的彷徨与杂质,只剩下最本质的“弥补”与“前行”!
不再是沉溺于过去的复仇者,而是背负着过往、要为自己和所爱之人开创未来的求道者!
刹那间,周围那沸腾的、展示着无数悲惨未来的因果光影,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雪,迅速消融、平息。那宏大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因果已明,本心惟恒。斩却虚妄,方见真如。‘亘’之真意,非执着于不变之形,而在于持守不移之心。汝,已得入门之钥。”
声音消散的瞬间,凌昭感觉那紧握着苏挽晴的手传来一股清晰的拉扯力。周围流动的光影维度迅速褪去,他重新感受到了坚实的平台,看到了身旁同样眼神清明、气息似乎有所蜕变的苏挽晴。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都明白,彼此都通过了那直指本心的“因果之问”。
而在他们前方,那座白玉碑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完全由柔和星光构筑而成的门户。门户之后,隐约可见一座古老、完整、散发着永恒不朽气息的星辰祭坛虚影!那正是——“亘”之祭坛!
与此同时,另外两道星辉光柱也相继消散。雷震、幽月、墨渊三人现身,雷震气息更加沉凝,眼神锐利,似乎坚定了某种信念;幽月与墨渊亦各有收获。而炎戟杨烈则显得有些狼狈,气息起伏不定,眼神中带着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后怕与不甘,显然他的“因果之问”并不轻松。
古老意志做下最后的宣告:
“通过三重考验者,可得‘亘’之祭坛认可,承其部分权柄,悟永恒真意。然,祭坛核心传承,唯与‘永恒星核’契合最深者可得。机缘在此,各凭本事。”
话音落下,那星光门户彻底凝实,向众人敞开!
最终的时刻,到来!
凌昭与苏挽晴没有丝毫犹豫,率先化作流光,冲入了那星光门户之中!雷震三人与杨烈也几乎同时动身,紧随其后!
“亘”之祭坛的最终传承,近在眼前!而决定归属的,将是那神秘的“永恒星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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