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再次汇入车流,速度却比来时放缓了许多。午后的阳光变得愈发温存,给城市的水泥森林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
南笙笙侧坐在后座,身体微微前倾,脸颊轻轻贴靠在沈烬野完好的右边肩背上。隔着一层皮夹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热,以及布料下紧绷而坚实的肌肉线条。耳边是引擎低沉持续的轰鸣,头顶是他平稳的呼吸,更深处,似乎还能捕捉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沉稳而有力的跳动。
砰…砰…砰…
一声声,敲散了她心头的最后一丝不安和恍惚,带来一种奇异的、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这不是梦。
沈烬野真的回来了。带着一身伤,用一种近乎野蛮霸道的方式,在她下课的路上劫走了她,然后……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将她变成了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想到这里,贴着他后背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她下意识地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双臂,仿佛要确认这份真实。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一直与她十指紧扣的左手微微用力,更紧地回握了她一下。他的手掌很大,完全包裹住她的,指腹的薄茧摩擦着她细腻的手背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一直蔓延到心里。
他只用右手掌控着机车,动作依旧娴熟稳健,穿梭在车流中。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射在疾驰而过的路面上,紧密相依,仿佛本就是一体的。
没有人说话。风声、引擎声、城市遥远的喧嚣,构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但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充斥着一种无需言语的亲密和……尘埃落定后的疲惫与安宁。南笙笙甚至能感觉到他肩背肌肉微微放松下来的趋势。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除了城市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独特的、混合着机车皮革、淡淡烟草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和她刚刚在他唇间尝到的、属于他的气息。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机车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一个红灯前。
沈烬野松开了与她交握的手,南笙笙下意识地以为他要调整姿势,却见他用那只没受伤的右手,熟练地从皮夹克内袋里掏出了手机。
屏幕亮起,光线映亮了他小半张冷硬的侧脸和紧抿的唇线。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着,似乎在编辑一条很重要的信息。
南笙笙有些好奇,微微直起身,目光落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只一眼,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失控。
收件人一栏,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她熟悉至极的称呼——爸,妈,南叔,苏姨,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小叔,小婶,温姨,沈伯伯…… 几乎囊括了两个家族所有核心的长辈。甚至连她弟弟南沉舟,还有堂哥南辞远、南焰之、南星烁都在其中。
他这是……要群发?
然后,她看到了他编辑的内容,简单,直接,甚至带着点他惯有的、不容置喙的风格:
【晚上我和笙笙回家吃饭,有重要事情宣布。】
“你……”南笙笙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刚回神的微哑。
沈烬野没有回头,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停顿了一秒,仿佛在做最后的确认。然后,他拇指落下,干脆利落。
“嘀”的一声轻响,信息发送成功。
几乎是在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他手中的手机就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开始疯狂、持续、近乎恐怖地振动起来!
“嗡嗡嗡——嗡嗡嗡嗡——!”
密集的提示音连成一片,屏幕以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闪烁着新的消息提醒,来电显示的界面刚跳出来就被新的消息覆盖……手机在他掌心剧烈地震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地炸开。
南笙笙甚至能想象到,此刻两个家族的微信群里,是怎样一副天翻地覆的景象。
【南家幸福一家人(没有笙笙)】
【沈南一家亲(没有野狼)】
【今晚剿匪总指挥部(刚改的名)】
这些平时还算安静的群,此刻恐怕已经被无数的问号、感叹号、语音条和@彻底淹没。
妈妈苏晚晴可能会发一连串的:【???????】【什么重要事情?】【烬野你回来了?!】【笙笙呢?跟你在一起吗?】
爸爸南向天大概会相对沉稳,但恐怕也会立刻私信沈烬野。
温姨(沈妈妈)肯定会激动地连发语音:“儿子!你受伤了没有?怎么回事?笙笙怎么了?”
奶奶估计会直接打电话过来。
而堂哥南辞远和南焰之,绝对会发来各种“不怀好意”的表情包和调侃……
弟弟南沉舟可能会懵懵地发一句:“姐?野哥?啥情况?”
就连一向冷静的法医闺蜜时云初和设计师闺蜜木溪月,估计也收到了风声,正在她们的小群里疯狂@她。
这无声的、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具冲击力的手机震动,就是最好的宣告。沈烬野用最简洁的方式,投下了一颗足以在两个家族内部引发海啸的重磅炸弹。
沈烬野似乎对手机这剧烈的反应早有预料,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一眼,只是任由它在掌心持续嗡鸣、闪烁,仿佛握着一块滚烫的烙铁。他重新将手机塞回内袋,那沉闷而持续的震动声被布料隔绝,变得模糊,却依然像背景音一样存在。
红灯转绿。
他右手拧动油门,机车再次平稳地驶出。他空出的左手,再次精准地找到了她的手,紧紧握住。
这一次,他的掌心似乎比刚才更加滚烫,那温度,一路灼烧到了南笙笙的心尖上。
她看着他挺拔而带着伤痕的背影,感受着手心里坚定不容置疑的力度,听着耳边那仿佛来自两个家族沸腾中心的、闷闷的震动声……
她知道,平静了二十多年的生活,从这一刻起,将被彻底打破了。
而这一切,都源于身边这个男人,和他手中那本刚刚出炉、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红色证书。
一场关于“重要事情”的风暴,正在南家老宅,悄然酝酿。而他们,正迎着夕阳,奔赴这场注定不平静的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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