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暖阳透过新落成的格物院窗棂,在堆满各式图纸和模型的长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凌薇薇却没像往常一样捣鼓那些“奇技淫巧”,而是对着一卷厚厚的宫廷内府库藏清单,秀气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啧,先帝爷这审美……还有这些陈年旧缎,颜色都黯了,堆在库里生虫吗?”她杵着下巴,指尖划过一长串诸如“南海珊瑚盆景(三尺高)”、“孔雀羽缀珠屏风”、“苏绣百花争艳图(永昌三年贡)”之类的名目,语气里满是嫌弃,“还有这些金银器皿,样式也太老气了,熔了重铸都嫌费功夫。”
坐在她对面的苏清月,正凝神核对着一份新式水车模型的用料预算,闻言抬起头,见她一副为钱发愁的模样,不由莞尔:“陛下,库藏之物,乃历代积累,象征意义大于实用。若觉占地方,命内府另行登记造册,妥善封存便是,何须烦忧?”
“封存?那多浪费!”凌薇薇猛地坐直身体,眼睛滴溜溜一转,闪烁着一种苏清月十分熟悉的、名为“搞事情”的光芒,“清月,你说……咱们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变废为宝?”
苏清月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生出些许不妙的预感:“陛下……意欲何为?”
“嘿嘿,”凌薇薇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如同分享什么秘密,“朕有个想法,咱们把这些东西,不分贵贱,随机搭配,装进统一的、好看的盒子里,密封起来,对外就说……是‘天家福袋’,内含宫廷珍宝,价值从十两到千两不等,全凭运气抽取!定价嘛,就定个五十两一个,你说会不会有人买?”
她越说越兴奋,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涌进国库:“这就叫‘盲盒’!利用的就是人的好奇心和赌博心理!想想看,只花五十两,就有可能抽到价值千两的宝贝,谁不心动?”
苏清月听得目瞪口呆,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纸上,溅开一小团墨迹。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万万不可!”她几乎是失声惊道,清冷的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与强烈的不赞同,“此乃奇技淫巧,近乎博戏!宫廷之物,乃天家威严象征,岂能如商贾货物般任人抽买?此举置皇家体统于何地?若传扬出去,朝野上下将如何议论陛下?言官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了这格物院!”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凌薇薇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况且,若有人抽中价值低廉之物,心生不满,四处宣扬,岂非更损陛下声威?此事……此事荒诞不经,还请陛下三思!”
凌薇薇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以及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眸子里此刻漾开的波澜,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觉得这样的苏清月生动极了。
她笑嘻嘻地摆手:“哎呀,清月,你别急嘛!体统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能换回真金白银,充盈国库,用于新政和民生,不比烂在库房里强?再说了,”她狡黠地眨眨眼,“咱们可以控制‘中奖’概率嘛,大部分盒子里放些实惠但不那么值钱的,比如那些陈年绸缎、普通瓷器,少数盒子里放几件真正的宝贝作为‘头彩’,这不就行了?这叫营销策略!”
无论凌薇薇如何巧舌如簧,苏清月坚决反对。两人在格物院里争了半日,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凌薇薇祭出了“杀手锏”。
她收起玩笑之色,认真地看着苏清月:“清月,你还记得朕说过,要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吗?格物院要钱,水利工程要钱,改良农具要钱,将来要做的大事,哪一样不需要钱?国库虽不至空虚,但也绝不算充盈。这些闲置之物,若能合理利用,生出钱来,便是活水。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难道你要看着朕的理想,因区区‘体统’二字而搁浅吗?”
她的话,重重敲在苏清月心上。她看着凌薇薇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意与那份超越时代的雄心,想起格物院里初见成效的星火,想起南巡时百姓的期盼……反对的话语在唇边辗转,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知道,凌薇薇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而她,早已无法置身事外。
“……陛下若执意如此,”苏清月垂下眼帘,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妥协,“至少……需做得隐秘些,盒子包装需精美,不能堕了天家气度。放入何物,需严格核定,万不可将真正关乎礼制的重器混入。且……首批数量不宜过多,先看看风声。”
这便是默许了。
凌薇薇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拉住苏清月的手:“就知道清月最懂朕!放心,具体操作你来把关,朕只管出主意!”
于是,一场由皇帝主导、凤阁令亲自操盘的“宫廷福袋”计划,就在这秋日暖阳中,悄无声息地启动了。
苏清月调动内府可靠人手,挑选物品,设计包装,定价核算,忙得脚不沾地,每每看到那些被精心装入锦盒的“滞销品”,都忍不住扶额叹息,感觉自己数十年恪守的礼法规矩,正在被凌薇薇一点点砸碎重塑。
数日后,由京城几家背景神秘、实则由皇室内帑控股的商铺,悄然推出了一批名为“天家锦匣”的货品。精美的统一包装上,烙着淡淡的龙纹暗记,售价五十两,每人限购一匣,内附何物,全凭机缘。
起初,这并未引起太多注意。然而,当一位香料铺老板幸运地开出一柄前朝玉如意,转手卖出八百两高价的消息不胫而走后,整个京城瞬间沸腾了!
五十两博八百两!还是来自皇宫大内的宝贝!
好奇、贪婪、刺激……种种情绪被瞬间点燃。几家商铺门口排起了长龙,一匣难求。“天家锦匣”之名,迅速风靡京城,成为达官显贵、富商巨贾乃至一些凑热闹的平民百姓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
自然,这股风也很快刮到了朝堂之上。
这日大朝会,一位御史大夫手持芴板,痛心疾首地出列,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宣政殿:
“陛下!臣近日闻市井有‘天家锦匣’流传,声称内藏宫禁之物,价高者得之机缘!此风败坏礼法,混淆尊卑,更与民争利,实乃聚敛之举!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禁绝此等荒唐行径,以正视听!”
凌薇薇端坐龙椅,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最后与御阶之下的苏清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面对御史义正辞严的弹劾,凌薇薇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奏报,轻轻放在了龙案之上。
那里面,记录着“天家锦匣”推出短短十日以来,为内帑带来的惊人收益,以及她为这笔钱规划好的、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用途。
一场关于“体统”与“实效”的朝堂交锋,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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