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人的死亡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又一粒石子，在凌薇薇和苏清月心中漾开层层涟漪。翰墨斋的黑金网络，似乎远比她们想象的更深、更广，甚至可能触及朝堂之上更核心的利益集团。
“不能再等了。”苏清月放下银箸，目光沉静却锐利，“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在对方将线索彻底斩断之前，将掌握的证据抛出去，打乱他们的阵脚。”
凌薇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重重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朕倒要看看，这朝堂之上，到底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翌日朝会，气氛空前凝重。凌薇薇端坐龙椅，目光扫过下方垂首肃立的百官，最后落在面色沉静的赵王身上。她能感觉到，无数或明或暗的视线，也在她和身旁随侍的苏清月之间来回逡巡。
果然，还未等凌薇薇开口，一位隶属赵王派系的御史便率先出列，矛头直指苏清月：
“陛下！苏清月身负查案之责，却至今未能查明流言根源及翰墨斋走水真相，反而引得京城流言更甚，甚至牵连无辜官吏殒命！臣以为，苏清月能力有限，不堪此任，且其身为女子，久居宫禁，已惹物议沸腾！请陛下即刻将其罢黜，另选贤能查办此案！”
此言一出，立刻有几名官员出声附和，言辞激烈，仿佛苏清月是祸国殃民的根源。
凌薇薇心中怒火升腾，却强自按捺，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御史：“哦？依爱卿之见，何人堪称‘贤能’？是能未卜先知，还是能起死回生，让那被灭口的李长史和中毒的小吏开口说话？”
那御史被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即便如此，苏清月也难辞其咎！”
“难辞其咎？”凌薇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看是有些人做贼心虚，迫不及待想要掐断线索，嫁祸于人吧！”
她猛地从龙椅上站起，目光如电，直视赵王：“皇叔！朕近日得到一些有趣的东西，或许皇叔能帮朕参详参详！”
她示意福德海将那个装有破译密账的木匣呈上。就在她准备打开匣子，将证据公之于众的瞬间，一直沉默的赵王却忽然开口，声音平稳无波：
“陛下且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赵王身上。只见他缓步出列，神色竟是带着几分痛心疾首：“陛下，老臣近日亦听闻一些风言风语，心中忧虑万分。想不到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不仅散布流言，构陷陛下，更利用翰墨斋行此等龌龊之事！”
他话音一顿，目光扫过刚才弹劾苏清月的几名官员，带着冰冷的审视：“关于翰墨斋及其背后资金流向，老臣府中幕僚近日也查到一些眉目，正欲禀明陛下。看来，是有些蠹虫，假借王府之名，行中饱私囊、扰乱朝纲之实！老臣御下不严，请陛下责罚！”
说着，他竟躬身请罪！
这一番以退为进，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将所有罪责推给所谓“蠹虫”的操作，行云流水，看得凌薇薇目瞪口呆，胸口气血翻涌。她握着木匣的手微微发抖，知道此刻即便拿出密账，赵王也大可推说那是手下人私自所为，与他无关。
朝堂之上，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赵王党羽面露得意，而一些中立官员则面露犹疑。
就在凌薇薇感到一阵无力，苏清月也蹙紧眉头思索对策之时，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响起：
“陛下，老臣有本奏！”
出列者，竟是此前一直闭目养神，仿佛置身事外的丞相苏文渊——苏清月的父亲！
苏文渊手持玉笏，看也没看赵王一眼，直接对凌薇薇道：“老臣以为，苏清月查案虽有波折，但其心可鉴，其行可勉。如今案情已有突破，正当乘胜追击，岂可因些许流言与非议便临阵换将？此非明君所为！至于久居宫禁……”
他顿了顿，终于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自己女儿身上，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陛下信任，委以重任，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何错之有？若有人以此攻讦，其心可诛！”
苏文渊的清流领袖地位举足轻重，他这一番表态，力道千钧！瞬间扭转了朝堂上的风向，许多中立官员纷纷点头称是。
凌薇薇看着下方挺身而出的老丞相，又看向身旁因父亲之言而眼睫微颤、努力维持平静的苏清月，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这不仅是苏文渊对女儿的支持，更是他对皇权的维护，对朝局稳定的考量。
“苏相所言极是！”凌薇薇立刻抓住机会，声音斩钉截铁，“苏清月继续查案，一应所需，各部不得阻挠！退朝！”
退朝后，凌薇薇拉着苏清月快步回到寝殿，依旧心潮难平。
“清月，你父亲他……”凌薇薇刚开口，却见苏清月轻轻摇头，示意她噤声。
苏清月走到窗边，目光望向宫外丞相府的方向，眼神复杂，低声道：“父亲此举，并非全然为了我。他是在提醒我们……”
她转过身，看向凌薇薇，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赵王弃车保帅，断尾求生。接下来，他要做的，恐怕不再是掩盖，而是……毁灭。”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福德海几乎是连滚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陛下！苏大人！刚……刚接到八百里加急！北境……北境仓促迎敌，中了埋伏，我军……惨败！主帅……殉国了！”
凌薇薇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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