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二月,马康市郊,那家被常青藤半掩着的私立医院仍沉浸在黎明将至的安宁中。徐梓瑜所在的单间病房里,光线幽暗,唯有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轻微的“滴答”声,像静谧时空里唯一的节拍。她是被窗外几声清脆的鸟鸣唤醒的,意识如同沉入水底的羽毛,缓缓浮上水面。最先恢复的知觉,是笼罩在头顶的一片柔软织物带来的微压和暖意——那是一块浅色的棉质遮光头巾,边缘被细心地掖好,恰到好处地遮盖了她的双眼,只留出鼻翼下方自由的呼吸空间。
麻药的效果正在褪去,身体各处泛起一种深层的、酸胀般的钝感,并不尖锐,却无比清晰,像春泥下种子萌发时撑开土壤的力道,无声地提醒着她,那场重塑生命根基的手术已经完成。她轻轻动了下指尖,触到的是病号服柔软纯棉的质感。静默了几秒,她尝试发出声音,喉间带着初醒的沙哑,却奇异地少了几分往日需要刻意控制的声线,多了一丝自然的、流水般的柔润:“为什么……要遮住眼睛?”
话音才落,不远处便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放得极轻的脚步声。是一直守在墙角那张单人沙发上、几乎一夜未合眼的张松。他立刻走近,俯下身,声音压得低低的,满是关切:“梓瑜?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见她只是微微摇头,呼吸平稳,他才松了口气,继续温声解释,“是李主任特意嘱咐的。说术后初期,视觉冲击可能比身体感受更强烈。先用头巾遮光,也免得你刚醒过来一眼看到……嗯,看到身体的变化,怕心理上一下子适应不了,引起不必要的应激反应。”
徐梓瑜静静地听着,被遮盖的视野里一片安宁的黑暗,心中却并无惶恐。她记起术前沟通时医生温和而严谨的叮嘱,此刻这小小的遮蔽,反而成了一种充满善意的缓冲。她甚至能想象出张松此刻守在床边、眼下带着青影却强打精神的模样。
“李主任半小时前刚来查过房,” 张松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她说手术非常非常成功——身体的改造和声带的调整是同步完成的。梓瑜,你现在……已经拥有了真正属于女性的生理基础了。”
“真正属于女性”。
这几个字,像一道温润的光,瞬间照进了她灵魂深处那个期盼了太久太久的角落。她深深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个认知融入四肢百骸。然后,她抬起那只未输液的手,动作轻柔而略带试探地,开始用指尖触摸自己。
手指先是抚上脖颈。那里,曾经无论怎样修饰都隐约存在的硬朗线条已然消失,触手所及是一片细腻光滑的肌肤,带着温热的生命力,线条柔和流畅——这不仅是手术的鬼斧神工,也是系统早期赋予的“冰肌玉骨”奖励经年累月蕴养出的底子,此刻与手术效果水乳交融。指尖继续向下,小心翼翼地掠过病号服下微微隆起的、真实的胸部曲线,不再是任何硅胶填充物的支撑,而是属于她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带着术后应有的肿胀感,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完整。
她的手缓缓移动,抚过腰腹,感受着肌肉深处传来的酸胀,那感觉奇异地将疼痛与新生联系在一起。再到手臂、双腿,依旧是记忆中纤细的轮廓,却因骨骼和肌肉线条的微妙调整,自然而然地晕染出女性特有的柔美弧度。每触碰一处,那盘踞在她心头二十余载、名为“身心错位”的沉重枷锁,便仿佛“咔哒”一声,松动一分,消散一分。
就连声音也变了。她想起刚才开口时的音色,此刻又极轻地哼出一个单音,那声音清亮、柔婉,自然而然地从喉间流淌出来,彻底摆脱了过往需要调动全部技巧去模仿的女声,仿佛这本来就是她与生俱来的音色。这是手术的馈赠,更是她内在女性灵魂终于寻得了与之匹配的器皿。
张松屏息站在一旁,目光紧紧跟随着她探索的手指,看着她原本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紧抿的唇角线条变得柔和,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更加深长平稳。他知道,她正在用触觉这片最原始的感官,一寸一寸地确认、接纳这个失而复得、期盼已久的真实自我。
徐梓瑜的手指最后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隔着一层薄薄的病号服,清晰地感受到那下面平稳而有力的跳动。没有预想中的恶心,没有半分不适,只有一股暖流般的释然与巨大的安宁感,将她温柔地包裹。原来,穿越两世迷障,历经四年艰辛,她真的做到了——将这具曾被她视为牢笼的躯壳,重塑成了与灵魂契合的模样。
她缓缓将手放下,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弧度,声音虽然还带着虚弱,却清晰、坚定,甚至透着一丝新生的雀跃:“松哥,我没事。” 她顿了顿,仿佛在品味这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补充道,“头巾……先不用拿开。我现在……感觉很好。”
那块遮光的头巾依然覆盖着她的双眼,却遮不住她周身散发出的、如同破茧般柔和而明亮的光晕。床头监护仪上规律跳跃的光点和数字,似乎也随着她平稳下来的心绪,变得轻快了许多,与一窗之隔渐渐明亮的晨光相应和,在这间静谧的病房里,无声地奏响着一支名为“新生”的序曲。
张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没事就好,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李主任说你体征很平稳,恢复得比预想还好。估计再观察一两天,就能试着慢慢坐起来,之后也能在护士的搀扶下小心地下地走几步了。” 他拿起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带着倦意却满是笑意的脸,“曾姐那边我也回了消息,告诉她你醒了,状态很好。她让你什么都别想,唯一任务就是好好休息。”
徐梓瑜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疲惫,却更充满了满足。她重新闭上眼睛,即便视野被遮蔽,她也能清晰地“看”到——窗外的天色正迅速变亮,温暖的晨光穿透薄纱窗帘,在她眼前的一片黑暗里投下暖融融的橘色光晕。她能感觉到,那个属于“徐梓瑜”的、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已经从这一刻,披着晨光,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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