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的夜晚格外深沉静谧,没有城市的光污染,星空显得异常清晰璀璨。
曲松十靠在路回终肩头,指着天幕上辨认出的零星星座,声音带着泡过温泉后懒洋洋的满足。
路回终揽着她,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偶尔在她不确定时,低声纠正一两个星宿的名称,知识渊博得让曲松十暗自咂舌。
最终睡意战胜了观星的兴致,回到和室房间,躺在柔软的榻榻米上,鼻尖萦绕着蔺草淡淡的清香,几乎沾枕即眠。
第二天清晨,路回终依旧醒得早。
她没有立刻起身,听着身侧曲松十平稳悠长的呼吸,看着纸糊拉门外透进的、被晨雾过滤得无比柔和的曦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浸润着四肢百骸。
原来彻底放下工作,纯粹地享受与一个人相处的时光,是这样的感觉。
她轻轻起身,没有惊动熟睡的人,披上外衣走到庭院里。
晨霭如薄纱般笼罩着山峦竹林,空气清冽湿润,带着泥土和植物的芬芳。她在廊边坐下,看着温泉水面上袅袅升腾的白气,思绪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曲松十揉着眼睛走出来,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浴衣,头发乱翘着,像只还没完全清醒的小动物。
她自然地挨着路回终坐下,把脑袋靠在她肩上,声音含混:“姐姐,休假呢,你怎么起这么早……”
“习惯了。”路回终微微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睡得好吗?”
“特别好!”曲松十用力点头,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脸上绽开毫无阴霾的笑容,“感觉像充了一次超持久的电!”
她伸了个懒腰,浴衣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我们早上吃什么?我好像闻到食物的香味了。”
度假村的早餐直接送到了房间。
精致的漆器食盒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菜、烤鱼、玉子烧和热气腾腾的米饭味增汤。
两人坐在面向庭院的矮桌前,安静地享用早餐。
曲松十显然胃口很好,一边吃一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上午可以去附近散步,或者再去泡一次晨浴。
她的快乐简单而直接,很有感染力。
路回终安静地吃着,目光偶尔落在她神采飞扬的脸上。
只是在曲松十低头去夹一块腌萝卜时,路回终敏锐地捕捉到她眉心极快地蹙了一下,那弧度轻微得几乎看不见,随即又被她扬起的笑容掩盖过去。
那不是因为食物,更像是一种……思绪的短暂打断。
路回终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端起味增汤喝了一口。
她想起昨晚睡前,曲松十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曾短暂亮起过,似乎有新的信息提示,但她当时并未查看,很快就熄屏睡了。
是那条信息的内容吗?路回终没有问。
她尊重曲松十的隐私,也相信如果她愿意说,自然会告诉她。
曲松十说自己能解决好,她便相信她,支持她,做好她的后盾,她的退路,以及她的避风港。
早餐后,两人沿着度假村后山的石阶慢步。林木葱郁,鸟鸣清脆,石阶上落着细碎的阳光。
“这里真安静,”曲松十深深呼吸着,张开手臂,像是要拥抱整个山林,“好像整个世界就剩下我们了。”
路回终走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看着她活泼的背影:“嗯。喜欢吗?”
曲松十张开双臂,给了身旁的路回终一个大大的拥抱:“非常喜欢!”
路回终抬手在她背上亲昵的拍了拍,带着抚慰的意味。
又走了一段,曲松十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看着路边一丛在岩石缝隙里顽强生长的野花,忽然轻声说:“有时候觉得,能像这花一样,只靠自己,长在哪里都能活,也挺好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路回终的脚步也随之停下。
她看向那丛花,又看向曲松十的侧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背影看起来依旧挺拔充满活力,却莫名透出一丝孤韧。
她没有接那句关于“靠自己”的话,只是走上前,与她并肩,目光投向更远的山林深处。
“靠自己是一种能力,”路回终的声音平稳,如同山间沉稳的岩石,“但不必时刻如此。”
曲松十微微一怔,转过头看她。
路回终没有看她,依旧望着前方,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清晰而坚定。
“我说过,我永远在。”
这句话她说得极其自然,没有任何煽情或刻意的成分,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如同日出日落般理所当然的事实。
曲松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软得一塌糊涂。
那些因为家庭信息而泛起的、关于“独立”与“不被拖累”的复杂心绪,在这句简单直接的话语面前,瞬间失去了重量。
她低下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她伸出手,轻轻勾住了路回终垂在身侧的手指。
随即吻住她的唇。
是亲昵,也是感激,百感交杂,除了吻她,她想不到更好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
“嗯。”她用力点头,声音有些发哽,更多的却是释然和温暖。
路回终拥住她,用实际行动回应这份情绪。
山林寂静,只有风声和彼此的呼吸。
那些潜藏在心底的隐痕,或许不会立刻消失,但在此刻,在这片静谧的山色和紧握的双手中,它们被温柔地覆盖、安抚。
阳光渐渐炽烈起来,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稳稳地印在青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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