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带着路回终气息的西装外套,像一个小小的庇护所,包裹着曲松十,让她在后半夜终于陷入了一场不安却温暖的浅眠。
她是被窗外渐亮的晨光和生物钟共同唤醒的。
睁开眼,客厅里依旧静谧,身上还盖着那件外套,证明昨夜那个小心翼翼的举动并非梦境。
心口泛起细密的酸软,她抱着外套坐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上面属于路回终的味道似乎淡了些,却已足够让她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
她轻手轻脚地将外套仔细叠好,放在沙发一角,然后像往常一样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动作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决心。
无论路回终今天如何回应,她都要像这雷打不动的早餐一样,稳稳地站在那里。
当煎蛋的香气开始弥漫时,主卧的门打开了。
曲松十握着锅铲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背脊微微僵直,耳朵却竖了起来,捕捉着身后的每一个细微声响。
脚步声走向浴室,洗漱的水声传来。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走向了餐厅。
曲松十深吸一口气,将煎好的鸡蛋盛盘,转过身,脸上努力扬起一个与往常无异的、带着晨光的笑容:“早,姐姐。”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目光勇敢地迎向路回终。
路回终已经坐在了餐桌旁。
她穿着熨帖的衬衫,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有些疏淡。
听到曲松十的问候,她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随即抬起眼,目光与曲松十接触。
那目光不再像昨日清晨那般彻底的空洞和漠然。
它很复杂,带着一丝来不及完全掩饰的波动,有审视,有残留的震惊,还有……一种深沉的、竭力维持的平静。
像风暴过后的海面,看似平息,底下却暗流汹涌。
“……早。”
她低声回应,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一些,然后迅速移开了视线,落在面前的空盘子上。
没有无视,但也没有更多的言语。
曲松十心里提着的那口气,微微松下了一些,却又因为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而悬在半空。
她将早餐端过去,放在路回终面前,包括那杯她习惯喝的、什么也不加的黑咖啡。
“谢谢。”路回终看着盘子里的食物,轻声说。
“不客气。”曲松十在她对面坐下,拿起自己的牛奶杯。
早餐在一种比昨日稍缓和、却依旧充满未言之意张力的气氛中开始。
两人都沉默地吃着东西,刀叉碰撞盘子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曲松十几次想开口,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哪怕只是聊聊天气。
但看到路回终那明显不欲多言、将所有情绪都内敛起来的侧脸,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懂得适可而止。
路回终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消化,她能给的,就是安静的陪伴和不变的坚持。
路回终吃得比平时慢一些,似乎每一口都带着思量。
她始终没有再看曲松十,但曲松十能感觉到,那份专注的沉默里,并非全然的排斥。
直到吃完最后一口煎蛋,路回终放下刀叉,端起咖啡杯,却没有立刻喝。
她的目光落在杯中深褐色的液体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曲松十屏住呼吸,等待着。
几秒后,路回终终于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曲松十脸上。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波动,多了几分属于“路总”的、冷静的审视和一种下定决心的凝重。
“那晚……”她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的事情。”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也像是在积攒勇气。
“我需要时间。”
四个字,清晰地划下了一条界限。
不是拒绝,不是指责,而是坦诚地告知她的状态——她需要时间。
曲松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闷,却又奇异地感到一丝踏实。
这至少说明,她没有完全否定,没有将那个吻定义为一场需要立刻纠正的错误。
“好。”曲松十看着她,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任何纠缠或逼迫,只是认真地回应,“我明白。”
她的干脆和懂事,似乎让路回终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毫米。
她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站起身。
“我今天会晚归,不用等我。”她的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平稳,却不再有昨日的冰冷。
“好。”曲松十也站起身,看着她,“路上小心,姐姐。”
路回终脚步微顿,没有回应这个称呼,但也没有纠正。她拿起公文包,走向玄关。
门被关上。
曲松十独自站在餐桌旁,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和那杯只喝了一口的咖啡。
“我需要时间。”
这句话像一颗被投入湖心的种子,沉入水底,暂时看不到动静,却孕育着未来无限的可能。
她知道,路回终的心门没有完全对她关闭,只是需要她自己从内部,慢慢地、真正地打开。
而她,愿意等。
在晨光与沉默划定的这条界限之外,安静地,坚定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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