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流群岛,如同它的名字,无数水道与岛屿交织,构成了这片混乱星海中最为复杂的区域之一。凌日手持那枚冰冷的“矿奴令”,并未在繁华的码头区域过多停留。他按照星轨老人模糊的指引,穿过嘈杂的集市,绕过几个由大小势力控制的岛屿,向着群岛西北方向,那片被灰暗雾气笼罩、灵气稀薄且带着隐隐死寂之气的区域行去。
越靠近西北,周围的景象越发荒凉。植被变得稀疏,土地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与血腥混合的异味。往来修士的神色也大多麻木、阴鸷,或是带着囚徒般的绝望。这里,已是千流群岛的边缘,也是“罪血矿场”辐射影响的区域。
前方,一片巨大、陡峭的黑色山脉轮廓出现在灰雾之中,如同趴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山脉脚下,隐约可见高耸的、闪烁着符文光芒的栅栏与了望塔,那里便是矿场的入口——也是囚笼的闸门。
凌日深吸一口气,将自身气息压制到最低,甚至主动让一丝混沌源力模拟出矿奴令上那种被禁锢的衰弱感。他走向那戒备森严的入口。
入口处,并非想象中的人迹罕至。反而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大多是被镣铐锁住、衣衫褴褛、眼神空洞的“罪血”矿奴,由一些身着统一制式灵甲、神色倨傲的监工押送。也有一些像凌日这样,单独前来,手持“矿奴令”的“自投罗网”者,这些人大多是在外界走投无路的亡命徒,或是身负特殊任务潜入者。
“姓名?来历?” 一名满脸横肉、修为在炼气后期的监工头目,斜眼看着凌日,语气不耐烦。
“厉寒,散修。” 凌日平静地回答,递上矿奴令。
监工头目接过令牌,用一块特制的镜子照了照,确认令牌无误,又上下打量了凌日几眼,感受到他那刻意显露的、刚入筑基却气息虚浮不稳的状态,撇了撇嘴:“又是一个在外面混不下去,想来矿场搏命的?哼,筑基期在这里,死得比练气期还快!”
他随手将令牌扔还给凌日,指了指旁边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如同兽栏般的入口:“新奴区,丙字坑。进去自有人安排。记住,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违逆上工、私自斗殴者,杀无赦!”
凌日面无表情,接过令牌,默默走向那幽深如同巨兽之口的入口。一股混杂着汗臭、血腥、霉烂与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通道阴暗潮湿,两侧是粗糙开凿的岩壁,壁上镶嵌着发出微弱幽光的苔藓,勉强提供照明。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传来嘈杂的人声与叮叮当当的凿击声。
一个巨大的、如同碗状倒扣的地下矿坑出现在眼前。坑内光线昏暗,无数人影在其中如同蝼蚁般蠕动着,挥舞着各种工具,敲击着坚硬的岩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粉尘,以及一种……淡淡的、奇异能量波动。那并非是灵气,而是一种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力量,与寂灭之力有些相似,却又有所不同,令凌日体内的镇源碑微微一动。
这里,便是新奴区,丙字坑。
凌日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每天都有新的“罪血”被送进来,也每天都有尸体被抬出去。一名穿着稍好一些、似乎是矿奴小头目的枯瘦老者,懒洋洋地给他分配了一把锈迹斑斑的矿镐,指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便不再理会。
凌日默默走到指定区域,开始有样学样地敲击岩壁。他并未动用灵力,仅凭肉身力量。混沌道胎淬炼过的身体,即便不动用源力,也远超常人,但他刻意控制着力道,显得十分笨拙和吃力。
他的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扩散开来,收集着信息。
矿坑极大,划分了不同的区域。监工们在高处的栈道上巡逻,眼神冷漠,手中握着闪烁着电光的鞭子。矿奴们大多沉默,眼神麻木,只有在监工不注意的瞬间,眼中才会闪过一丝隐晦的仇恨与疯狂。
他听到了零碎的低语:
“……黑崖那边又塌方了,死了十几个……”
“……听说了吗?‘血疤’那伙人昨天又抢了‘老鬼’的矿石,老鬼的人被打残了两个……”
“……仙域的走狗!等老子出去……”
“……省点力气吧,进了这里,还想出去?”
“……据说矿脉深处,有‘源晶’出世,引得几大势力都蠢蠢欲动……”
“……源晶?那可是能补充本源的好东西,可惜,轮不到我们这些罪血……”
凌日默默听着,心中分析。这矿场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矿奴之间有争斗,监工与矿奴更是死敌。而“源晶”的出现,似乎正在搅动这里的暗流。更重要的是,他记住了“黑崖”这个地方。
休息的间隙,凌日看似随意地挪动位置,靠近矿坑边缘一片特别阴暗、靠近岩壁的区域。那里,岩壁的颜色更加深邃,仿佛浸透了墨汁,正是星轨老人口中的“黑崖”。
他装作休息,背靠冰冷的岩壁,神识如同细丝般,尝试向岩壁深处探去。
然而,就在他的神识即将触碰到岩壁某处看似寻常的裂缝时——
“新来的?不懂规矩吗?”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凌日收回神识,缓缓转身。
只见三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疤痕、气息凶悍的矿奴,呈三角之势围住了他。为首一人,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划到下巴的狰狞刀疤,眼神如同饿狼,修为赫然是筑基初期,气息比凌日伪装的要凝实不少。
“这地方,是我们‘血疤帮’罩的。” 刀疤脸舔了舔嘴唇,目光贪婪地在凌日腰间那个不起眼的储物袋上扫过,“新来的,要交保护费。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今天挖到的矿石,都交出来!”
另外两人也狞笑着逼近,手中矿镐闪烁着寒光。
周围的其他矿奴,大多低下头,加快手中的动作,不敢多看,显然对这“血疤帮”颇为畏惧。
凌日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人。他不想惹事,但更不可能任人欺凌。一旦示弱,日后将永无宁日。在这罪恶之地,实力和狠辣,才是唯一的通行证。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声音平淡:“没有。”
刀疤脸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废了他!”
两名手下闻言,立刻挥舞着矿镐,带着恶风,一左一右向凌日砸来!他们动作狠辣,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直奔凌日的四肢关节,意在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凌日眼神一冷。他不闪不避,在矿镐即将临身的刹那,双手如同闪电般探出,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抓住了两人的手腕!
“咔嚓!”“咔嚓!”
两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两名矿奴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矿镐“哐当”落地。
刀疤脸瞳孔骤缩,脸上闪过一丝骇然!他根本没看清凌日是如何出手的!这家伙,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凌日已经动了!
身形如鬼魅,瞬间欺近刀疤脸身前,一拳简简单单,毫无花哨地印向他的胸口!
刀疤脸大惊,仓促间运转全部灵力护在胸前,同时一拳迎上!
“嘭!”
双拳交击,一声闷响!
刀疤脸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涌来,他那筑基初期的护体灵力如同纸糊般破碎,整个人如同被蛮荒巨兽撞中,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身体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面的岩壁上,喷出一大口鲜血,萎顿在地,眼中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凌日收拳,看也没看地上惨叫的三人,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他目光再次扫过那片黑崖,随即转身,拿起自己的矿镐,走向另一个方向,继续他那“笨拙”的挖掘工作。
整个丙字坑,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矿奴,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震惊地看着那个看似瘦削、却爆发出恐怖力量的玄衣青年。那些原本冷漠麻木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其他的情绪——惊讶、忌惮,甚至……一丝微弱的希望?
凌日不知道,他这立威之举,虽然暂时震慑了宵小,却也让他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眼中。
在矿坑高处,一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里,一名监工收回了目光,对着身旁一名气息更加深沉、身着银边监工服饰的中年人低声道:“头儿,看到了吗?新来的那个小子,有点邪门。肉身力量强得离谱,不像普通罪血。”
银边监工目光幽深,手指轻轻敲打着腰间的鞭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嗯,是条过江猛龙。盯着他,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另外,把消息传给‘上面’,就说……疑似有‘特殊血脉’的罪血混进来了。”
而在黑崖之下,那片凌日神识试图探查的岩壁裂缝深处,一双仿佛沉睡了万古的眼眸,在无尽的黑暗中,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一道微不可察的意念,如同蛛丝般,悄然缠绕上了凌日刚才停留过的区域。
“混沌……的气息……终于……等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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