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日不知道自己跌跌撞撞地奔行了多久,体内的混沌源力几近枯竭,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般剧痛,右臂的冰封虽被强行震裂,但依旧麻木僵硬,残留的寂灭死气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试图侵蚀他的生机。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和《游龙九变》对身体潜能的激发,他才得以在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怪石区中穿梭。
最终,他力竭前闯入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所在。这是一处位于两块巨大岩石夹缝下的天然凹坑,上方被浓密的、散发着微光的藤蔓完全遮盖,内部空间狭窄,仅能容他蜷缩身体,但气息隔绝,难以被神识探查。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混杂着冰碴从嘴角溢出。与赵乾及那寄生寂灭兽的连番恶战,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潜力,伤势沉重到了极点。
他艰难地抬起左手,看着紧握在掌心中的那枚“镇源碑”残片。此刻的残片,光华内敛,触手温凉,只有当他运转微弱的混沌源力触碰时,才能感受到其内部蕴含的、如同沉睡巨龙般的浩瀚力量。正是这残片最后主动认主、爆发神威,才让他得以绝境反杀。
“必须……尽快恢复……”凌日意识有些模糊,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随便来一头一阶妖兽都能要了他的命。他挣扎着取出之前收取混沌石乳的玉瓶,咬开瓶塞,小心翼翼地再次饮下一小口。
温润浩大的混沌精气再次涌入体内,如同久旱的甘霖,开始滋养他干涸的经脉与混沌灵涡。他立刻收敛心神,全力运转《混沌吞天诀》,引导着这股精纯的本源力量,修复伤体,驱散右臂残留的寂灭死气和冰寒之力。
就在凌日沉浸于疗伤之际,他手中的镇源碑残片,再次产生了异动。
并非主动爆发力量,而是散发出一股柔和而持续的吸引力,仿佛与他体内的混沌源力,以及刚刚服下的混沌石乳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共鸣。残片表面,那些原本沉寂的古老符文,开始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一丝丝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混沌意蕴,顺着他的手臂经络,缓缓流入他的识海。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般狂暴的信息洪流,而是一种温和的、循序渐进的“传承”。
凌日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混沌未分、鸿蒙初判的奇异空间。他“看”不到具体的事物,只能感受到无数关于“镇”、“封”、“源”、“定”的法则碎片,如同星辰般在他心神中流转、组合。
他模糊地理解到,这镇源碑,全盛时期乃是定鼎混沌、划分清浊、镇压一切“逆乱”与“归墟”之力的无上圣物。所谓“寂灭兽”,便是“万寂归墟”之力侵蚀现实宇宙所诞生的扭曲存在,它们存在的意义,便是将一切有序归于彻底的死寂与虚无。而镇源碑,正是其天生的克星。
他手中的残片虽小,却蕴含着最本源的“镇压”道则。之前他催动的方式,粗糙而低效,如同孩童挥舞巨锤。此刻,在这混沌石乳能量的滋养和残片主动引导下,一门专属于镇源碑的、名为《源初镇魔诀》的辅助法门,开始在他心间缓缓凝聚成形。
这并非主修功法,而是一种如何更高效、更精妙地引动和驾驭镇源碑力量的“钥匙”。其中包含了如何以混沌源力温养残片,如何凝聚“镇魔印”对敌,甚至……如何感应其他碎片方位的基础法门!
与此同时,他右臂内残留的那丝最难缠的寂灭死气,在《源初镇魔诀》的意蕴和混沌石乳的双重作用下,终于被彻底逼出、净化。麻木感消退,右臂开始恢复知觉。
他的修为,在混沌石乳的推动下,彻底稳固在练气九层,并隐隐向着后期迈进。更重要的是,他对混沌之力的理解,对“镇压”道则的感悟,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不知过了多久,凌日从深层次的入定中醒来。
他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愈发深邃,隐隐有玄奥的符文虚影一闪而逝。虽然内伤并未完全痊愈,实力也只恢复了六七成,但精气神已然迥异。一种源自力量本质理解和掌握的自信,油然而生。
他摊开手掌,那枚镇源碑残片安静地躺着,此刻却给他一种血脉相连、如臂指使的感觉。他心念微动,残片便化作一道青光,融入他的掌心,沿着经脉一路下沉,最终悬浮于混沌灵涡的上方,缓缓旋转,散发着微光,自行汲取着他体内一丝丝的混沌源力进行温养。
“收放由心,如驱臂指……这才是初步炼化。”凌日心中明悟。此刻,他才算真正得到了这桩机缘的认可。
他尝试着运转《源初镇魔诀》,左手并指,体内源力按照特定的轨迹运转,勾连灵涡上方的残片。
“嗡!”
一枚约莫巴掌大小、光芒凝练、表面符文流转不息的青色小印,在他指尖瞬间凝聚成形!虽然体积远不如之前对抗寄生体时那般巨大,但其蕴含的镇压之力却更加集中、更加凝实!感受着其中足以让筑基初期修士都为之色变的威力,凌日心中一定。这“混沌镇魔印”,将成为他新的杀手锏!
然而,就在他熟悉新得力量,准备思考下一步行动时,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体内,来自那枚刚刚沉入灵涡的镇源碑残片!
残片毫无征兆地轻微震颤起来,散发出一股急切、渴望的意念波动!同时,一股模糊的、指向性的牵引感,从残片传递到凌日的心神,明确地指向怪石区的……更深处!或者说,是整个陨星秘境的……核心区域!
就仿佛,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它,呼唤着它!
凌日脸色微变。是福是祸?是其他碎片?还是……封印寂灭兽的核心之地?青云子祖师留言中提及的“万寂归墟大阵”的阵眼?
凌日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恢复知觉的右臂,感受着体内增长的力量和新得的底牌,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
秘境核心的呼唤,可能与镇源碑有关,可能与寂灭兽有关,更可能与青云子祖师未尽的使命有关。无论是因为好奇、机缘,还是那份无形中承接的责任,他似乎都没有退缩的理由。
外面可能还有天枢峰其他弟子在搜寻赵乾的下落,也可能有更危险的寂灭兽在游荡。但继续躲藏,并非长久之计。
他小心地拨开藤蔓,观察外界。怪石区依旧寂静,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压抑。
遵循着体内残片传来的模糊指引,凌日收敛所有气息,身形如同鬼魅,再次融入嶙峋怪石的阴影之中,朝着那未知的、吸引着镇源碑残片的方向,谨慎前行。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单纯的躲避或寻找筑基机缘,而是直指这片陨星秘境隐藏的……最终秘密!
就在凌日离开后不久,两道强大的气息骤然降临在他之前藏身的凹坑附近。
光芒散去,露出两名身穿天枢峰核心弟子服饰的修士,一男一女,修为赫然都是筑基初期!他们面色凝重,手中持着特殊的罗盘法器,指针正微微颤抖着指向凌日离开的方向。
“赵乾师弟的魂灯已灭,最后的气息残留就在这片区域。”男修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根据残留的灵力痕迹来看,他与人发生过激烈战斗,对手……似乎只有炼气期?”
那女修蹲下身,指尖沾染了一丝地面上几乎微不可查的、凌日咳出的、蕴含混沌气息的血液,放在鼻尖轻嗅,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好古怪的能量属性……并非我已知的任何一种灵力。而且,这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令人极其厌恶的……死寂气息。”
她抬起头,与男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疑惑。
“追!”男修当机立断,“无论对方是谁,杀我天枢峰核心弟子,必须付出代价!而且,他身上的秘密,还有这诡异的死寂气息,都必须弄清楚!”
两人化作流光,沿着凌日离去时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混合着混沌与一丝寂灭气息的微弱痕迹,急速追去。
而与此同时,在秘境更深处的某个方向,一片终年被灰色迷雾笼罩、连筑基修士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山谷中,一双巨大无比、如同血色湖泊般的眼眸,在迷雾深处缓缓睁开,望向了凌日所在的方向,充满了冰冷、贪婪与……一丝忌惮。
“镇源……的气息……还有……可口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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