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符被韩辉如同提小鸡般拎到院落中央的空地上,那由赵宇布下的“同心锁灵阵”所化的乳白色光网依旧紧紧缠绕在他身上,情魄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不仅禁锢其行动,更不断震荡着他的心神,让他脸色惨白,浑身瘫软,连求饶的话都因神魂受制而断断续续,难以成句。这番动静虽不算大,但在寂静的夜里依旧惊醒了不少人。核心成员们迅速聚集过来,连一些沉睡的孩子也被惊醒,揉着惺忪睡眼,透过门缝或窗户,惊恐又好奇地看着院中这一幕。新加入的外围成员更是被石破天约束在各自屋中,严禁外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肃杀的气氛。
唐家兴站在众人之前,月光洒在他沉稳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他没有立刻审问,也没有雷霆震怒,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在地上微微抽搐的张符,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其灵魂深处最卑微的恐惧与算计。
“搜。”唐家兴淡淡开口。
韩辉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在张符身上仔细搜查,很快便从其贴身内衬的夹层中,找出了一枚与他之前试图发出的传讯符形制相似、但符文更为复杂隐秘的黑色玉符,以及几瓶标注着不同功效、但气息都偏向阴损诡谲的丹药,显然都是用于执行潜伏与破坏任务的工具。
赵宇接过那枚黑色玉符,以“思魄”仔细感应片刻,沉声道:“父亲,此符结构精密,内含自毁与追踪双重禁制,若非‘同心锁灵阵’瞬间隔绝了内外灵机并压制其神魂,恐怕他已得手或自毁。传递信息的层级,比李九更高。”
证据确凿,张符面如死灰,彻底放弃了挣扎,眼中只剩下绝望。
院内一片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唐家兴身上,等待着他的裁决。是杀一儆百,以儆效尤?还是……
唐家兴缓缓踱步,走到张符面前,蹲下身,与他惊恐的双眼平视。
“你可知,我为何不杀李九,亦不立刻杀你?”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也如同重锤般敲在张符的心上。
张符嘴唇哆嗦,无法回答。
“因为杀戮,是最简单,也最无能的解决方式。”唐家兴自问自答,目光如深邃的寒潭,“它只能消灭肉体,却无法消灭滋生背叛的土壤,无法扭转被蛊惑的人心,更无法证明,我‘有情道’与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无情之道,有何本质区别。”
他伸出手指,并未动用任何灵力,只是轻轻点向张符的眉心。
“我不取你性命,但需收回你因圣尊府而得之物,亦需让你,和你背后之人明白,何为代价,何为……真心。”
话音落下,唐家兴指尖骤然亮起一抹柔和却蕴含无上意志的金芒,其中交织着忧思、明辨与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这金芒并非破坏,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入张符的神魂记忆深处!
张符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颤抖,眼中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茫然。唐家兴正在以无上神魂之力,结合情魄之道的玄妙,剥离、打散他自接触圣尊府以来,所有关于论道场景、关于府内制度细节、关于成员情报、尤其是关于北境地图相关的记忆! 这个过程痛苦无比,却不会伤及他其他的记忆与神智根本。
与此同时,一段蕴含着唐家兴自身道念的意念,如同烙印般,深深打入张符神魂的核心空白处——那并非功法,并非咒术,而是一段直指本心的拷问:
“尔为修行,可曾问过本心?力量为何?长生为何?斩情断欲,可得真逍遥否?尔今日之所为,是源于本心抉择,还是沦为他人傀儡,迷失于力量与恐惧的幻梦?何为真?何为假?尔……可敢直面己心?”
这段拷问,将如同一个永恒的魔咒,伴随张符余生。每当他想要再次行卑劣之事,或者沉溺于力量诱惑时,这段拷问便会自动浮现,折磨他的心神,迫使他去反思,去痛苦,去寻求答案。这比杀了他,是更残忍,却也可能是更慈悲的惩罚。
记忆剥离与拷问烙印完成,唐家兴收回了手指。张符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嘴角流涎,仿佛痴傻了一般,只有偶尔身体无意识的抽搐,证明他还活着。
紧接着,唐家兴并指如剑,快速在张符丹田气海处连点数下!一股磅礴却精准的力量透体而入,如同摧枯拉朽般,将其苦修多年的筑基道基彻底震碎,将其经脉中凝聚的灵力尽数化去!
“呃啊——!”张符再次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身体蜷缩成一团,修为尽失的痛苦让他暂时从痴傻状态中清醒了一瞬,感受到体内空空如也、如同彻底变为凡人的绝望,他眼中最后一点光彩也彻底熄灭,彻底昏死过去。
唐家兴亲自处理了内奸,并未杀他,而是将其关于论道的记忆和一段“何为真心”的拷问打入其神识,然后废去修为放回。
整个院落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唐家兴这雷霆万钧却又留有余地、蕴含着深刻道念与凛然威严的手段所震撼。这不仅仅是清理门户,更是一次对“有情道”理念的实践与宣扬——坚守底线,惩戒罪恶,却又不轻易剥夺生命,给予反思与救赎的可能(哪怕这救赎之路痛苦万分),同时以绝对的力量扞卫家园的安全。仁至义尽,却又雷霆万钧!
“石执事。”唐家兴直起身,声音恢复平静。
“属下在!”石破天立刻上前,躬身应道,语气中比以往更多了几分由衷的敬畏。
“将此人丢出迎仙坊,任其自生自灭。同时,将今夜之事,以及我的处理方式,适当‘泄露’出去。”唐家兴目光深邃,“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知道,圣尊府不容轻侮,亦非嗜杀之辈。想玩手段,便需做好承受相应代价的准备。”
“属下明白!”石破天心领神会,这是立威,也是攻心。
处理完内奸,天色已近拂晓。圣尊府众人再无睡意,最后检查了一遍行装。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洒落在天枢城巍峨的轮廓上时,圣尊府核心成员,连同经过严格筛选、自愿随行的少数几名外围成员,共计三十余人,悄然离开了居住月余的迎仙坊小院,汇入清晨稀疏的人流,向着城北的“云舟渡”而去。
“云舟渡”乃是天枢城对外的大型交通枢纽之一,停靠着往来各州的大型云舟、飞梭。唐家兴早已通过石破天的渠道,包下了一艘中型、看起来并不起眼、却以坚固和长途跋涉能力见长的“玄龟”级云舟。此舟外形古朴,如同覆甲玄龟,速度不算最快,但防御力强,能耗较低,适合长途远行与应对复杂环境。
登舟过程异常顺利,石破天早已打点好一切。孩子们在韩慧云的安抚下,有序地进入船舱,好奇地打量着这新的移动家园。韩辉、赵宇等人则协助舟上修士,最后清点、固定物资。
唐家兴最后登舟,他站在玄龟云舟宽阔的船头,迎着逐渐明亮的晨光与微冷的晨风。天枢城那繁华而冰冷的巨影在他们身后缓缓拉远,如同一个正在褪色的复杂梦境。
他摊开手掌,那枚冰蓝色的情魄晶石在晨曦中闪烁着幽幽微光,触手温凉。他将其紧紧握住,抬头望向北方。视野的尽头, beyond 连绵的山脉与广袤的原野,仿佛能感受到那从极北之地吹来的、带着冰雪气息的寒风。
圣尊府核心成员登上北去的飞舟。唐家兴站在船头,手握那枚情魄晶石,望向北方风雪弥漫的天际线。
就在这时,他掌心的情魄晶石,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烫起来!那并非物理上的热度,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共鸣的灼热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遥远北方的冰雪深处,与这晶石,与他,产生了强烈的感应!一个模糊而清晰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水千山,直接在他心湖中响起:
“来吧,我在尽头等你。”
这意念古老、沧桑,带着一丝疲惫,一丝期盼,一丝无法言喻的悲伤,却又无比坚定。
唐家兴目光一凝,握紧了晶石,心中的决意如同磐石。玄龟云舟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庞大的船身灵光流转,缓缓升空,调整方向,最终化作一道沉稳的灰影,向着北方,坚定不移地驶去。
晶石在他手中微微发烫,仿佛在说:“来吧,我在尽头等你。”
与此同时,在北境雪原的深处,万年不化的冰川之下,一座完全由玄冰构筑的古老宫殿最深处,一具被封锁在透明玄冰之中、身着残破宫装、容颜与那白衣女修有八九分相似,却更加完美、更加威严、也更加……了无生气的躯体,那紧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如同覆盖着冰霜的纤长睫毛,极其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用任何仪器探测到地……颤动了一下。
(第四卷 【情撼九霄 · 道争之始】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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