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与林逸那场充满智慧与温情的“兄弟之战”余波未平,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便迅速被吸引到了另一座擂台——即将进行半决赛第一场对决的“甲”字擂台。
与丙字擂台那略带戏剧性的氛围不同,甲字擂台周围弥漫着一股近乎实质的肃杀与凝重。一方是昨日一拳轰飞筑基体修、显化战神虚影、气势如虹的韩辉;另一方,则是来自以攻击力着称的“天剑宗”、被誉为百年不遇剑道天才的——凌无尘!
凌无尘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身姿挺拔如出鞘利剑。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仅仅是抱剑而立,周身便自然流转着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将空气都切割得发出细微的嘶鸣。他的修为,赫然已达筑基初期巅峰,半只脚踏入了筑基中期!是本届新秀榜公认的夺魁最大热门之一!
这与韩辉那彪悍、炽热、充满力量感的气势形成了鲜明对比,如同冰与火的对峙。
擂台之下,唐家兴神色凝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凌无尘身上那股精纯而恐怖的剑意,远超昨日岩刚那纯粹的力量压迫。赵宇眉头紧锁,他的“思魄”在飞速计算着凌无尘可能施展的剑招与韩辉的应对策略,但得出的结果并不乐观。林逸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锋锐的气息,不再嬉笑,有些紧张地攥紧了小拳头。睿睿更是小脸发白,下意识地往唐家兴身后躲了躲。
“半决赛第一场,韩辉对凌无尘,开始!”裁判令旗挥下,声音都带着一丝紧绷。
几乎在令旗落下的同一瞬间,凌无尘动了!
没有废话,没有试探!他手腕一抖,长剑并未完全出鞘,只是露出三寸寒锋!
“铮——!”
一道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响彻擂台!随之而出的,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却快得超越视觉捕捉的银色剑光!——寸芒剑闪!
剑光并非直来直往,而是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如同拥有生命般,刁钻狠辣地刺向韩辉的右肩肩井穴!这一剑,追求的并非磅礴的力量,而是极致的速度、精准与破防能力!
快!太快了!
韩辉瞳孔骤缩,他甚至来不及完全调动“怒魄”之力形成有效防御,只能凭借战斗本能和“不灭战体”雏形赋予的强悍肉身,猛地侧身,同时右臂肌肉贲张,赤红色光芒瞬间覆盖!
“嗤啦!”
血光迸现!
那道银色剑光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易撕裂了韩辉仓促凝聚的怒魄护体灵光,在他粗壮的右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
剧痛传来,韩辉闷哼一声,眼中赤红色的怒意瞬间暴涨!但这怒意并未让他失去理智,反而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对手的可怕!
“好快的剑!”台下惊呼声四起。
“仅仅露出三寸剑锋就有如此威力?!凌无尘的‘无尘剑道’果然名不虚传!”
“韩辉的防御竟然被一剑破开?!”
“境界差距还是太大了……”
凌无尘一剑得手,眼神依旧冰冷无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身形如鬼魅般飘忽而动,手中长剑依旧未曾完全出鞘,只是或露一寸,或露半尺,一道道颜色各异、属性不同的剑光便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出!
流云剑刺!剑光缥缈,如云似雾,难以捉摸轨迹!
裂风剑斩!剑势狂暴,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
寒霜剑意!剑气冰冷,所过之处,擂台地面凝结冰霜!
惊雷剑闪!剑速如电,伴随着隐隐雷音,震慑心神!
天剑宗秘传剑法,在他手中信手拈来,每一种剑意都修炼到了极高深的境界,彼此切换圆融自如,毫无滞涩!他的攻击如同编织成了一张死亡剑网,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无死角地笼罩向韩辉!
面对这远超之前任何对手的恐怖攻势,韩辉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他将“怒魄”催动到极致,赤红色的光芒不再仅仅是覆盖体表,而是如同燃烧的血液般在他体内奔腾!那模糊的巨人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带来一股不屈的战意!
他放弃了所有闪避和取巧的可能!他知道,在对方绝对的速度和技巧面前,躲闪只会死得更快!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这具历经“化龙池”淬炼、初具“不灭”特性的身体,以及那源于守护、愈挫愈勇的磅礴怒意!
“吼!守护之壁!”
韩辉双拳狂舞,赤红色的拳影如同两面巨大的火焰盾牌,护住周身要害。他不再追求攻击,而是将所有的意志和力量都用于防御,用于——硬抗!
“叮叮当当!嗤嗤嗤——!”
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和利刃入肉声,令人牙酸地响起!
一道道凌厉的剑光切割在韩辉的身上、手臂上、腿上……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目的灵光,每一次切割,都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
韩辉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座孤礁,任凭万千剑浪冲击,岿然不动!他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化作染血的布条挂在身上,裸露出的古铜色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剑痕,深的可见白骨,浅的也皮肉翻卷,整个人仿佛刚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开始蔓延。但他那双赤红的眼睛,却如同两盏永不熄灭的火焰,燃烧着越来越旺的怒意和越来越坚定的守护信念!
他不能倒!弟弟妹妹们在看着他!爹爹在看着他!他答应过要保护这个家!玄阴宗的杂碎还在虎视眈眈!他怎么能倒在这里?!
“啊啊啊——!!”极致的痛苦和愤怒,反而激发了他体内更深层次的力量!那“不灭战体”的雏形在鲜血与怒意的浇灌下,仿佛变得更加凝实,他伤口处流淌的血液中,似乎都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金色光泽,愈合的速度在痛苦中悄然加快了一丝!
凌无尘久攻不下,冰冷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诧异和……不耐。他没想到对方的防御和意志竟然如此顽强,如同打不死的蟑螂!这让他感觉自己的剑道受到了玷污。
“冥顽不灵!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剑道!”凌无尘终于失去了猫捉老鼠的耐心,他身形陡然定住,一直未曾完全出鞘的长剑,在这一刻,终于“锃”的一声,彻底脱离剑鞘!
一股远比之前恐怖十倍的凌厉剑意冲天而起!擂台上的阵法光罩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双手握剑,竖于眉心之前,整个人仿佛与剑合为一体,化作一柄欲要刺破苍穹的绝世神兵!周遭的天地灵气疯狂向他汇聚,融入剑身之中!
“天剑秘传——万剑归元!”
他一声清喝,手中长剑缓缓向前刺出!
这一剑,看似缓慢,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锁定了韩辉周身所有气机,让他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剑尖之处,一点极致的寒芒凝聚,仿佛压缩了万千剑意于一体,蕴含着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
感受到这一剑的可怕,台下唐家兴猛地踏前一步,体内金龙之气疯狂运转,几乎要忍不住出手干预!赵宇脸色煞白,大脑疯狂推演,却找不到任何完美的破解之法!林逸和睿睿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
直面这毁灭一剑的韩辉,瞳孔中倒映着那一点不断放大的死亡寒芒,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极致的死亡威胁,如同冰水浇头,反而让他那因痛苦和愤怒而有些混沌的头脑,瞬间变得无比清明!
所有的杂念消失了,只剩下最纯粹的守护意志,以及对自身力量最本质的感知。
就在那毁灭剑芒即将及体的千钧一发之际,韩辉福至心灵!他没有试图去硬挡这根本无法抵挡的一剑,而是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连同那燃烧到极致的怒魄与不灭战意,尽数压缩、凝聚于自己的左肩之上!同时,他那一直护在身前的右拳,放弃了所有防御,如同蛰伏已久的毒龙,带着他最后的、全部的生命力与意志,以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惨烈姿态,沿着一个极其刁钻、近乎不可能的角度,轰向了凌无尘因全力施展“万剑归元”而露出的、肋下三寸一处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能被察觉的灵力运转节点——那是赵宇之前通过“思魄”观察后,暗中传音告诉他的,凌无尘功法中唯一,也是转瞬即逝的破绽!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噗嗤——!”
“嘭——!”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那道凝聚了万千剑意的寒芒,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韩辉凝聚了所有防御的左肩,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透明窟窿,狂暴的剑气瞬间侵入他体内,疯狂破坏着他的经脉与脏腑!韩辉狂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向后抛飞,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黯淡下去!
而与此同时,他那只凝聚了最后力量与全部意志的右拳,也精准无比地轰在了凌无尘肋下那处细微的破绽之上!
凌无尘脸上的冰冷和自信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他只觉得一股灼热而狂暴的力量,如同钻头般蛮横地冲破了他因施展绝招而略显脆弱的护体剑元,狠狠撞入他体内,瞬间扰乱了他那精纯无比的剑气运转!
“呃!”凌无尘闷哼一声,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虽然伤势远不如韩辉沉重,但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却让他那完美的“万剑归元”剑势瞬间出现了极其短暂却致命的凝滞和溃散!
就是这短暂的凝滞!
已经被重创轰飞、在半空中意识都有些模糊的韩辉,凭借着那股不屈的意志,竟然强行扭转身形,用那只完好但同样布满伤痕的左手,猛地一拍擂台边缘那剧烈震荡的阵法光罩,借助反震之力,如同濒死的凶兽发出最后一击,整个人合身撞向了因剑势溃散而身形微僵的凌无尘!
“给我……下去!!”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凌无尘猝不及防,被韩辉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充满野性的最后一撞,直接撞得踉跄倒退,一只脚瞬间踏空了擂台边缘!
裁判眼疾手快,立刻宣布:“凌无尘出界!胜者,韩辉!”
宣布声落下的瞬间,韩辉那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也彻底泄去,眼前一黑,如同山岳倾塌般,重重地砸在擂台之上,彻底昏迷过去,身下的玉石地面迅速被染红。
整个广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场惨烈到极致、逆转于瞬息之间的战斗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擂台上那个血染的、昏迷的,却最终屹立到最后的少年,再无人敢有丝毫小觑。那是一种用生命和意志铸就的胜利,充满了令人心悸的残酷与壮烈。
唐家兴和赵宇第一时间冲上擂台,迅速为韩辉止血、稳定伤势。林逸和睿睿也哭着跑了上来。
当韩辉被小心翼翼抬下擂台,经过初步救治,短暂苏醒过来时,他看到的便是父亲担忧的目光和弟弟妹妹们泪眼婆娑的小脸。
他虚弱地抬起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想要摸摸睿睿的头,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他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极度疲惫、痛苦,却又无比骄傲、满足的笑容,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家人耳中:
“爹……二弟……三弟……睿睿……我……没给……咱们家……丢人……”
说完,便再次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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