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兴的昏迷,如同一块巨石投入这个刚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家庭,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院落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惶恐,但更大的恐惧,来自于昏迷不醒、浑身滚烫、心跳如雷的父亲。
“快!把爹抬进去!小心他的脚!”韩辉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强行压下了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他不能乱,他现在是这个家的支柱。他和赵宇,连同另外两个稍大些、惊魂未定的少年,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唐家兴抬起,尽量避免触碰他扭曲的右脚踝和血肉模糊的肩背,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抬着的是一座山岳。
韩慧云早已冲了过来,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被咬得几乎出血,但看到丈夫那副模样,看到孩子们惊恐无助的眼神,她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哽咽咽了回去。她迅速指挥着院内还能动弹的孩子:“快!把东边那间最大的屋子收拾出来!铺上最厚的褥子!去打干净的井水!快!”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清晰地下达着指令,像一根定海神针,暂时稳住了混乱的局面。孩子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压抑着哭声,奔跑着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将唐家兴安置在铺了厚褥子的土炕上后,更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林逸依旧昏迷,额角的伤口虽然被韩慧云用干净的布条紧紧包扎,但鲜血仍在缓慢渗出,气息微弱。睿睿受了极大的惊吓,发起了高烧,小脸通红,不停地说着胡话。李杰身上多处擦伤,手臂也被野猪獠牙划开了一道口子。唐家兴自己更是重伤昏迷,状态诡异。
“赵宇!”韩辉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赵宇,语气急促但清晰,“你认得去镇上最近的路,你现在立刻去,把镇上的陈郎中请来!不管花多少钱,用跑的!告诉他,这里有重伤,多人受伤,性命攸关!”他知道赵宇心思细,脚程也不慢,这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赵宇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半分犹豫,甚至来不及喝口水,转身就冲出了院子,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镇子的小路上。
“二丫,小石头!”韩辉又看向另外两个年纪稍大的孩子,“你们去烧水,要一直烧,越多越好!郎中来了要用,清洗伤口也要用!”
“其他能动的,女孩子帮慧云阿姨照顾睿睿和小逸,男孩子跟我一起,把院子收拾一下,把篱笆缺口暂时用东西堵上!小心点,别碰到地上的血!”他条理分明地安排着,尽管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肩膀尚且单薄,此刻却硬生生扛起了远超年龄的重担。
没有人质疑,没有人懈怠。这个特殊的家庭,在巨大的危机面前,展现出了惊人的凝聚力。孩子们强忍着恐惧和悲伤,按照韩辉的吩咐,默默地行动起来。打扫血迹,搬运破损的篱笆木料,烧水,照顾伤者……每一个小小的身影都在努力,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家,不能散。
韩慧云守在炕边,打来冰冷的井水,用干净的软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唐家兴滚烫的额头和身体,试图为他降温。但那股灼热仿佛是从他身体内部透出来的,井水的凉意只是杯水车薪。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他身上那些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和狰狞的伤口,心如刀割。她的丈夫,这个家的天,此刻正躺在那里,生死未卜。
更让她心惊的是,在擦拭的过程中,她偶尔会瞥见,在唐家兴裸露的皮肤之下,尤其是在胸口、手臂的位置,隐隐有极其淡薄、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一闪而过!那纹路古老而神秘,绝非凡俗之物,与她之前看到的井中金光、龙形虚影隐隐对应,让她在担忧之余,更添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敬畏与茫然。
黄昏时分,赵宇带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陈郎中赶了回来。老郎中看到院内的惨状和炕上昏迷不醒、浑身是伤的唐家兴,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他先是仔细检查了林逸的伤势,摇头叹息,表示伤口太深,失血过多,他只能尽力用金疮药和参片吊住一口气,能否撑过去,要看天意。对于睿睿的高烧和李杰的皮外伤,他开了方子,留下了药材。
最后,他坐到唐家兴炕边,搭上脉搏,眉头立刻紧紧锁起,脸上的表情从凝重逐渐变成了惊疑不定,最终化为一片茫然和难以置信。
“这……这脉象……刚猛强劲,如大河奔流,又如……又如战鼓雷动……这绝非重伤垂死之人的脉象啊!”陈郎中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情形,“还有这体温,高得吓人,却又不像寻常风寒高热……还有这皮肉伤,愈合的速度……似乎异于常人……”
他无法解释唐家兴身上发生的一切,只能留下些安神消炎的药材,叮嘱密切观察,若有变化随时去叫他,然后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一丝隐隐的恐惧离开了。
郎中的话并未带来多少安慰,反而让笼罩在这个家庭上空的阴云更加厚重。
接下来的三天,是这个家庭最为漫长和煎熬的三天。
韩辉严格安排了弟弟妹妹们轮流值守,日夜不停地照顾昏迷的唐家兴和高烧的睿睿,为林逸更换额头的药布,喂他参汤吊命。他自己则几乎不曾合眼,既要统筹安排,又要加固院落防御,警惕着可能再次出现的危险,或是周家趁机前来寻衅。他迅速成长,眉宇间的稚气被坚毅和沉稳所取代,眼神里多了份沉甸甸的东西。
韩慧云同样不眠不休,她守在丈夫和孩子们身边,用冰冷井水为他们物理降温,轻声安抚着受惊的孩子们,将担忧与恐惧死死压在心底,只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才允许眼泪短暂地滑落。这个家,需要她的坚强。
三天里,唐家兴始终昏迷,体温依旧高得烫手,心跳如同永不疲倦的战鼓,那隐现的金色纹路也时而浮现。他仿佛陷入了一场漫长的、与某种未知力量融合的挣扎之中。
第三天深夜。
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秋虫的鸣叫。负责守夜的二丫趴在炕边,忍不住打起了瞌睡。韩慧云靠在墙边,闭着眼睛,却睡得很浅。
突然——
毫无征兆地,躺在炕上的唐家兴,整个身体内部,仿佛有一轮小小的太阳被瞬间点燃!
一股柔和却无比纯粹、无比耀眼的金色光芒,猛地从他体内透发出来,穿透了薄薄的衣衫,瞬间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光芒持续了大约一息的时间,随即迅速内敛,消失不见。
但这短暂却无比震撼的景象,瞬间惊醒了浅睡的韩慧云和被打瞌睡的二丫!
两人骇然望向炕上,唐家兴依旧昏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房间里残留的那股威严而神圣的气息,以及视网膜上尚未完全消退的金色光斑,都清晰地告诉她们——那不是梦!
丈夫(父亲)的身上,正在发生着某种她们无法理解的、超乎想象的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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