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的一声，枪械空响——洪天龙的双枪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
酒柜后，周比利喘息未定，斜眼看向宾尼的尸体，心头掠过一阵寒意。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那个警察，准得不像人。
若刚才还有子弹，自己早已横死当场。
他闭眼深吸，压下慌乱。
身为老兵，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崩溃。
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活命。
“他现在没子弹了，我得近身，一击致命。”
念头刚落，耳边传来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低头一看，两颗绿幽幽的手雷正咕噜噜滚到脚边。
什么？！
轰！轰！
爆炸的烈焰吞没了酒柜，也将周比利彻底抹去。
残骸飞溅，火焰舔舐着墙壁。
硝烟缓缓沉降，洪天龙垂下手臂，枪口朝下。
窗外，夜幕悄然降临，将整栋建筑裹入黑暗。
雨丝起初细密如织，轻轻拍打着地面。
不久后，天空撕裂般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夹着闪电劈开夜幕。
“天，是该变了。”
洪天龙站在尸横遍野的空地上，嘴唇未动，声音却冷得像从地底渗出。
轰隆——！
一道电光划破乌云，照亮了半幅街景。
他的脸被光芒割成两半，一侧清晰如刀刻，另一侧隐没于阴影深处。
手中的枪早已垂下，枪管冒着淡淡的白烟，仿佛一缕从地狱返归的叹息。
那烟细弱、苍白，毫无温度，像是亡魂在唇齿间最后的挣扎。
雷声退去，四周重归漆黑。
洪天龙的身影模糊在雨帘中，善与恶的界限也一同消融。
没人知道他脑海中正翻涌着什么，也没人看清他眼底是否还存着一丝光。
……
半小时后，数十辆警车在暴雨中抵达一栋老旧大楼前。
陆明华被护送下车，湿透的车窗倒映着他略带惊异的脸：“我来过这附近几次，竟不知蔡元祺藏身于此。”
“他从不透露行踪，连我也从未被告知。”李文彬低声回应。
这个地址，是曾向荣在审讯室里被迫吐出的秘密。
若非蔡元祺今日亲发家宴之邀，这处据点恐怕依旧深埋于迷雾之中。
黑衣警员撑伞列队，引导两人步入楼内。
刚走到路边，李文彬脚步一顿。
“怎么？”陆明华转身。
他盯着几辆停靠的轿车，脸色渐沉：“那是政务司的车牌。”
没有停留，他径直走向那排车辆。
陆明华挥手示意随行人员跟上。
“财爷的私车……迪莉娅大法官的座驾……还有黎永廉的专车……”
李文彬的声音越来越低，心却越提越高。
这场所谓的“家宴”，竟是港岛权柄核心的齐聚。
三司要员，十三局首脑，几乎尽数到场。
洪天龙此刻就在其中。
他再强，也只是孤身一人。
面对这群盘根错节、老谋深算的人物，意志再硬，也难保不被碾碎重塑。
李文彬并不担心他会死。
他怕的是，洪天龙会低头。
会在这场无形的围猎中，慢慢变成蔡元祺手中的一枚棋子。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踩着尸骨爬上高位？
他们一句话，能定人生死；一个眼神，可翻江倒海。
洪天龙纵然桀骜，终究血肉之躯。
狂，挡不住千层暗浪。
他不可能真的动手杀人吧？这未免太过荒唐，他可不是那种失去理智的人。
陆明华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马卓贤，自己一手提拔的得力助手，车子竟也停在这里。
这意味着什么？那个平日里为自己出谋划策、深得信任的人，竟然早就投靠了蔡元祺！
细想之下，脊背一阵发凉。
原来从头到尾，自己身边早已被安插了眼线。
这场局，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港岛不是谁的天下。”陆明华低声说道，“蔡元祺，黎永廉，你们越界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坚定。
不久后，警笛声在夜色中划过，几名jing员按响了大门的门铃。
门缓缓开启，周比利冷眼望来。
“谁？”
“皇家警察执行公务，怀疑此处存在非法集会，请配合检查。”李文彬出示证件，语气不容置疑。
就在此刻，洪天龙正与众人谈笑风生地走出大厅。
蔡元祺紧随其侧，身后还跟着律政司司长、财务司司长、乃至大法官等权要人物。
而洪天龙居于中央，其余人皆落后半步，姿态恭敬，仿佛他才是今晚真正的主角。
“这位是？”洪天龙目光落在陆明华身上，语气温和却带着距离。
“保安局局长，陆明华。”有人低声介绍。
“陆局长，幸会。”洪天龙点头致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毕，两人错身而过。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陆明华与李文彬同时瞪大了双眼——眼前景象令他们几乎不敢相信。
只见一群平日高高在上的官员，此刻齐齐围在一辆黑色轿车前。
他们手中撑着伞，神情谦卑，脸上堆满讨好笑容。
蔡元祺亲自为洪天龙打开车门，动作恭敬如仆从。
洪天龙坐进车内，神色平静，宛如习以为常。
律政司司长黎永廉微微弯腰，笑容可掬：“洪Sir今晚能赏光，实在是我们的荣幸。与您交谈如沐春风，期待下次共进晚餐。”
“有机会的。”洪天龙淡淡回应。
马卓贤更是满脸堆笑，弓着身子凑上前：“洪Sir，下个月我主办一场高尔夫球赛，各界名流都会到场，场面一定热闹非凡。若您得空，恳请您务必拨冗出席……”
洪天龙抬手轻轻一挥，语气淡漠：“不用麻烦，我事情很多，高尔夫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纯粹浪费时间。你们随意，别找我。”
马卓贤连忙点头哈腰：“明白明白，洪Sir既然有要事在身，那就不打扰了。”
话音落下，洪天龙不再多言，转身进屋，随即车门轻响，黑色奔驰缓缓驶入绵密雨帘，身影逐渐模糊。
送行的官员缓缓挺直身子，目光追随着那辆远去的轿车，神情肃穆，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敬意……
这一幕让陆明华心头一震。
看来洪天龙已正式站队蔡元祺一方。
可蔡元祺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吗？
为何刚才所有人围绕洪天龙的姿态，仿佛他才是真正的核心？
这待遇，远远超出了一个北区警司应有的规格。
更令人费解的是马卓贤——平时对自己也算顺从，却从未在他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诡异，实在诡异。
李文彬也愣在原地，久久未语。
亲自撑伞，亲手开门。
这般谦卑，与他记忆中的蔡元祺判若两人！
警车里，几名警员低声交谈。
“你看见没？蔡元祺、黎永廉、莉迪亚，哪一个不是手握重权的人物？可在洪Sir面前，竟像下属一般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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