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的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窗外是京城特有的青砖灰瓦,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钟鼓声。
陈则宏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宫廷礼仪录》,书页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批注,那是他昨夜挑灯细读时留下的痕迹。
小花站在他面前,穿着一身周大人送来的淡粉色细布衣裙,手里攥着衣角,眼神里满是紧张。
“小花,记住,待会儿练习的礼仪,比在永安州见周大人时要复杂十倍。”
陈则宏合上册子,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见了陛下,要先屈膝行礼,膝盖需弯至九十度,双手交叠放在腰侧,不能高也不能低;回话时要低头,不能直视陛下的眼睛,声音要轻却要清晰,不能含糊;陛下没问完话,绝对不能插嘴,哪怕他问的问题你知道答案,也要等他话音落了再答。”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示范,年迈的身躯微微屈膝,双手交叠的位置分毫不差,动作虽慢,却透着一股沉稳的气度 —— 那是他当年见家中长辈行礼后刻入骨髓的礼仪,如今只是稍加调整,便适配了这世间的规矩。
小花跟着模仿,可膝盖总是弯得不到位,双手也时不时会错开位置,急得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别急,慢慢来。”
陈则宏走过去,轻轻扶着她的胳膊,调整她的姿势,
“你看,膝盖再往下一点,对,就这样;双手要放在肚脐上方一寸的地方,不能太靠上,也不能太靠下。”
他耐心地纠正着,一遍又一遍,直到小花能熟练地完成整套行礼动作,才停下来,递给她一块蜜饯,
“歇会儿吧,待会儿咱们还要练应对的问话。”
小花含着蜜饯,甜意驱散了些许紧张,她小声问道:
“爹,陛下会问我问题吗?我怕我说错话。”
“陛下可能会问你在永安州的生活,问你喜不喜欢京城,这些你都照实说就好,但记住,不能提咱们以前的事,也不能说我教你农事的细节。”
陈则宏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里满是担忧,
“要是陛下问的问题你不知道怎么答,就说‘回陛下,小女不知,全听爹爹安排’,知道吗?”
小花重重地点头,将陈则宏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接下来的几日,陈则宏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教导小花礼仪和应对之策上,从走路的步伐大小,到说话的语速快慢,再到面对官员时的表情管理,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打磨。
夜里,等小花睡熟后,他才会悄悄起身,去驿馆的院子里见负责 “护送” 他们的护卫头领张校尉。
张校尉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刀疤,是当年在战场上留下的。
陈则宏递给他一锭银子,银子沉甸甸的,在月光下泛着白光。
“张校尉,” 陈则宏声音压得很低,
“我初来京城,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想向你打听些事 —— 如今朝堂上,哪些官员是陛下信任的,哪些又是互相不对付的?”
张校尉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却还是压低声音说道:
“陈大人,这京城的水可深着呢。陛下最信任的是首辅大人和太尉大人,可这两人面和心不和,首辅大人主张休养生息,推广农桑,太尉大人却想着扩军备战,两人常常在朝堂上争论;还有户部尚书,是太尉大人的人,掌管着国库,处处跟首辅大人作对;至于其他官员,不是依附首辅,就是投靠太尉,没几个能独善其身的。”
陈则宏点点头,又问:“那陛下对农事新政是什么态度?他召我来京城,是真的想推广永安州的经验,还是另有打算?”
“陛下这几年一直愁着粮食不够,流民太多,听说你在永安州把农事做得好,高兴得好几天没睡好,应该是真的想推广。”
张校尉顿了顿,又补充道,
“不过,太尉大人那边怕是不乐意,他觉得把钱花在农桑上,不如用来养兵,你要是在朝堂上提推广农政,怕是会得罪太尉大人。”
送走张校尉后,陈则宏又悄悄找到驿馆的驿卒老李。
老李在驿馆待了十几年,见多了往来的官员,知道不少京城的秘闻。
陈则宏塞给他一块碎银子,笑着说:“李大哥,我初来乍到,想请你帮个忙 —— 要是听到什么关于朝堂或者官员的消息,麻烦你偷偷告诉我一声,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老李接过银子,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陈大人放心,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前几天我听宫里来的太监说,首辅大人已经上书陛下,想让你当农桑寺卿,专门负责推广农事,可太尉大人不同意,说你只是个地方小官,没资格当寺卿,两人还吵了一架呢。”
陈则宏心里一沉 ——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面圣,就已经被卷进了首辅和太尉的争斗里。
他谢过老李,回到房间,看着窗外的月光,久久没有入睡。
他知道,接下来的面圣,不仅要展现自己的才能,还要在首辅和太尉之间周旋,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这样忐忑的日子过了五日,终于在第六日清晨,宫里传来消息 —— 皇帝要在金銮殿召见他和小花。
李总管亲自来驿馆催促,脸上带着几分严肃:“陈大人,小花姑娘,快随我入宫,陛下已经在金銮殿等着了,可不能再耽误了。”
陈则宏牵着小花的手,跟着李总管穿过一道道宫门。
皇宫比他想象中还要宏伟,朱红的宫墙高耸入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宫殿的飞檐上雕刻着精美的龙纹,每一处都透着威严与气派。
沿途的侍卫肃立如松,眼神锐利,连呼吸都保持着一致的节奏,让空气里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小花紧紧攥着陈则宏的手,手心全是汗,她小声说:“爹,我有点害怕。”
“别怕,有爹在。” 陈则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给她传递力量。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金銮殿外。
金銮殿高大雄伟,殿门敞开着,里面传来官员们整齐的脚步声。
李总管低声嘱咐:“进去后,要先跪下行礼,陛下让你们起来再起来,千万别乱看。”
说完,便领着他们走了进去。
金銮殿内,气氛肃穆得让人不敢呼吸。
大殿的正中央,放着一把高高的龙椅,龙椅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皇冠,面容威严,正是当今皇帝。
龙椅两侧,站着文武百官,首辅大人身着紫色官服,面容温和,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
太尉大人则穿着黑色官服,身材魁梧,眼神锐利,正紧紧盯着陈则宏,带着审视的目光。
陈则宏牵着小花,连忙跪下行礼,声音恭敬:“草民陈弘,携小女小花,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花也跟着跪下,小声跟着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虽小,却很清晰。
“平身吧。” 皇帝的声音浑厚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弘,朕听说你在永安州推广农事,不仅让流民有了饭吃,还让永安州的粮食增产了三成,可有此事?”
陈则宏起身,低头回话:“回陛下,确有此事。草民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能让流民安居乐业,全靠陛下的庇佑和永安州百姓的努力,草民不敢居功。”
“你倒谦虚。” 皇帝笑了笑,又问,
“朕想知道,你在永安州是怎么推广农事的?那些新农具和新的种植方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陈则宏心里早有准备,从容回话:
“回陛下,草民早年在江南逃难时,曾跟着一位老农夫学过农事,他教了草民不少种植的窍门;至于新农具,是草民根据江南的农具,结合永安州的土壤情况,一点点改良的。草民还编了本《农事口诀》,把种植的步骤和注意事项都写在里面,让百姓们照着学,这样推广起来就容易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行囊里拿出《农事口诀》和新农具的图纸,双手递了上去。
太监接过,呈给皇帝。皇帝翻看着口诀和图纸,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做得好!你这口诀通俗易懂,图纸也画得详细,要是在全国推广,定能让粮食增产不少。”
就在这时,太尉大人站了出来,语气带着质疑:
“陛下,臣有异议。陈弘只是个地方小官,从未在朝堂任职,要是让他推广农事,怕是难以服众;而且,推广农政需要大量的银子,如今国库空虚,不如把钱用在扩军上,这样才能抵御外敌,保天下太平。”
陈则宏心里一紧,却还是冷静地说道:
“太尉大人所言差矣。如今流民众多,要是能推广农事,让流民有田可种,有饭可吃,天下自然就太平了;要是只想着扩军,流民没饭吃,迟早会酿成祸乱,到时候就算有再多的兵,也难以平定。至于银子,草民在永安州推广农政时,没花国库一分钱,只是把荒地分给流民,让他们自己耕种,官府只需要提供种子和农具,等粮食丰收了,百姓自然会缴纳赋税,反而能充实国库。”
他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让皇帝连连点头:
“陈弘说得有道理。流民安定了,天下才能安定。朕决定了,任命你为农桑寺卿,专门负责在全国推广农事新政,所需的种子和农具,由户部拨款,谁敢阻拦,朕饶不了他!”
太尉大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了,只能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皇帝又看向小花,语气温和了许多:“小花,你在永安州过得好吗?跟着你爹学农事,累不累?”
小花按照陈则宏教的,低头回话:“回陛下,小女在永安州过得很好,爹爹很疼我,学农事也不累,还能帮着百姓们播种,小女很开心。”
皇帝笑了,对着身边的太监说:“赏!给陈弘赏黄金百两、锦缎百匹,给小花赏珠宝首饰一套、糕点一盒。”
“谢陛下恩典!” 陈则宏和小花再次跪下行礼,声音里满是恭敬。
面圣结束后,他们跟着李总管走出金銮殿。
阳光洒在身上,陈则宏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牵着小花的手,心里既松了一口气,又多了几分担忧 ——
他虽然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却也得罪了太尉大人,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小花拿着皇帝赏的糕点,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爹,陛下真好,还赏我糕点呢!”
陈则宏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是啊,陛下很好。不过,我们在京城的日子还长,以后还要更加小心,知道吗?”
小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着陈则宏朝着驿馆的方向走去。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将他们未来的路,照得既清晰,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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