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侯,朕可是在给你机会呀。”魏兴帝表面和气地道。
“陛下,臣有一言,请陛下明鉴。”秦戈沉吟一会道:“大战在即,要重新换防,根本来不及。不如,陛下带文武百官和全城百姓退守至后方,待击退蒙古鞑子,再班师回京。”
“退守后方?后方哪里?”魏兴帝道。
“豫章虔诚。”秦戈道:“虔诚两面环水,易守难攻,臣有信心在虔诚之前阻击蒙古大军。如此一来,既能保证朝廷的运转,又能拉长战线,层层设防,消耗蒙古军的资源和有生力量。”
“虔诚?太皇太后的家乡?”魏兴帝面带不豫道:“层层设防?不是众臣都反对如此部署么?说什么容易被各个击破。”
“陛下,如果仅是金陵一地,自然容易被各个击破。可如果放到方圆千里的范围,再加上臣的百战之师,臣有把握让蒙古这头凶兽不断失血,直至动弹不得。”秦戈道。
“国君临阵脱逃,史书上会怎么写朕?当初在三秦,若不是朕坚守前线,振奋军心,恐怕突厥将长驱直入。退守一事休要再提。”魏兴帝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毓道:“毓妹,你觉得呢?”
自从那晚之后,陈毓便再也没有和秦戈有过任何交流,连眼神对视都没有。这次奉旨入宫,她始终低头不语,此时见魏兴帝询问,才不得不道:“撤退和坚守,各有利弊。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蒙古的凶悍残暴也不是突厥可以比拟。一旦京城被破,屠城在所难免,到时候不仅全城百姓,朝中文武百官和皇室都在劫难逃。到时再想要东山再起,几乎已无可能。”
“你也觉得京城守不住?”魏兴帝道。
“如果能像当年的在三秦的时候一样众志成城,如果有罗国公这样的主帅,或许还有机会。”陈毓道。
“这么说来,你对公孙峁也是心存疑虑了。”魏兴帝道:“所以,我才想让秦卿家回京助朕。”
陈毓听到秦戈的名字,便不再言语。
“陛下,微臣还是那句话,临阵换帅,殊为不妥。”秦戈道。
“也罢,秦卿家,朕知道你最近接受了豫章和江淮,还和前朝余孽有过交易。这些朕都可既往不咎,朕命你集结五万大军,驻扎庐州,万一京城有变,便疾速来援。”魏兴帝道:“还有姬氏和慕容氏,不可让他们染指吴越的一寸土地。”
“臣,遵旨。”秦戈起身行礼道。这两件事情本在他的计划内,当前朝叛军进入吴越之地,兵力分散后,秦戈便派出一支奇兵,直插处州,切断前朝叛军与闽州的联系。
“毓妹,文皇后听说你回了京城,十分欣喜,她想邀约你喝喝茶,聊聊闲话。”魏兴帝忽然道。
“皇兄,我……”陈毓本想拒绝,当初就是文皇后落井下石,害得她差点远嫁蒙古。可一想到陈浒自小对他疼爱有加,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陛下,太皇太后身体抱恙,郡主须回王府服侍。要不,请皇后娘娘驾临庆亲王府?”王公公道。
“呵呵,不过只是在宫中盘桓半日,晚膳后朕便将毓妹送回,难道王公公以为朕会不利于毓妹?”魏兴帝龙颜不悦道。
自从关正岳身亡后,虽然胡广和杜子龙依然言听计从,可魏兴帝总感觉对朝廷的把控不如以前的随心。他一直打算缓和与太皇太后及庆亲王叔的关系,可苦无良机,这次陈毓回京,他便想借此机会传递些善意。
“咱家不敢,陛下息怒。”王公公道:“不过临出门时,太皇太后吩咐,咱家与郡主必须同出同回。”
“那你留下便是。”魏兴帝道。
宴毕,何三忧和秦戈辞别魏兴帝。陈毓与王公公则在魏兴帝亲自陪同下来到后宫。
御花园中,一座硕大的凉亭被布置得美轮美奂,四周站满了宫女太监,还有御前侍卫。魏兴帝事前曾严告文皇后,一定要取得陈毓的谅解,最好是能取得她的好感,逐渐成为闺中朋友。
一见到兴帝和陈毓两人,文皇后便热情地迎了上来,拉住陈毓的手道:“妹妹,可把你给盼来了。”
“拜见皇后娘娘。”陈毓作势要下跪行礼,却被文皇后止住。
“妹妹见外了,咱们都是一家人,那些繁文缛节不必理会了。”文皇后面容一肃道:“以前是姐姐的不是,应该是姐姐向妹妹赔礼道歉才是。”
魏兴帝寒暄了几句便离开,王公公站在亭外,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秦戈,你是不是入了九品境界?”回王府的路上,何三忧忽然开口道。
“前辈,这也被您看出来了?”秦戈诧异道。两日前何三忧逼迫他激发体内的潜力,虽然他最后晕厥过去,但体内的三股内力已经完全融为一体。
原来他使用千影步时,使用的是《千影诀》心法。同样的,抱朴剑法和伏虎拳也只能使用《抱朴经》和《洗髓易筋经》。如今三合一,不仅内力浑厚了不少,而且在使用功法时威力也增强了数倍。
“上次你最后的那一击,内力磅礴,绵延不断,而且你还未出全力。这不是一个八品宗师能有的境界。”何三忧淡淡地道。
“晚辈知道,用力越大,反噬越大,所以晚辈只用了八成内力。”秦戈道;“前辈只用了三成功力吧?”
“呵呵。”何三忧冷笑不语,他其实使出了五成功力,最终竟然还是被秦戈震得微微晃了一晃。
“前辈,江湖传言昆仑派的功法浩如烟海,是武林中式样最多的。可清虚观的无源子道长却说,真正厉害的招式往往是化繁为简,一招制敌。不知前辈是否可以为晚辈解惑?”秦戈道。如果不是出了陈毓那事,他早就上门请教何三忧了。
“面对弱于你的对手,自然可以一招制敌。但当面对强于你的对手,不能一招制敌时该怎么办?”何三忧问道。
“那就……那就练出一招更厉害的招式。”秦戈不自信道。
“那说明你又强于了对手。”何三忧道:“武学一途,没有止境。如果当你遇到强于你的敌人,有时功法能弥补你的不足。譬如说‘惊涛掌’,当对方的内力强于你时,使出‘惊涛掌’便能抵消你的劣势。还有你的‘千影步’,当对方招式、内力都不输于你,那你就可以通过身形的移动伺机击败对方。”
“这个晚辈在行,原来晚辈就是靠这个打败了不少强敌。”秦戈笑嘻嘻地道:“晚辈有些明白了,功法无定式,只要运用得当,都能一招制敌。”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你现在面对一个六品修为之人,就算他招式再精妙,他能击败你么?”何三忧道。
“前辈如今天下无敌,是否时常会感到寂寞?”秦戈从不少书籍上看到过,无论文武,只要一时无两,当事人都会发出“谁与争锋”的感慨。
“呵呵,天下无敌?那你就小瞧天下英雄了。”何三忧道:“就拿你上次遇见的金鳞龙王来说,你说我能打败他么?”
“嗯,这个……”秦戈沉思片刻后道:“或许旗鼓相当吧。”
“如果只是切磋,或许我不及他。可要是生死较量,我有七成把握赢。”何三忧道:“你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
“他的内力或许稍胜一筹,但在搏命时,总能找到一种功法克制他。”何三忧道:“暗器、毒药、计谋、阵法……不一而足。”
“这个……也行?”秦戈诧异道。
“有什么不行?对方都要置你于死地了,你还要和他讲什么道义规矩?”何三忧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彼容易,知己难。修习到最后,修的便是自己的心境、眼界、智慧、谋略。”
秦戈静默许久后,才恭敬作揖道:“多谢前辈指点。”
一老一小相谈甚欢,回到王府后两人来到何三忧的住处依旧畅谈不休。直至傍晚时分,庆亲王急匆匆地亲自来找他们。
“什么?郡主失踪了?王公公呢?”何三忧与秦戈同时惊呼站起。
“王公公还在宫中寻找,是皇上身边的刘公公过来传信的。”庆亲王忧急地道:“我一得到消息,便即刻来找两位。”
“暂时不要告诉太皇太后。”说罢这话,庆亲王的衣袖一飘,屋内已不见了何三忧和秦戈的身影。
正催马急着赶回皇宫的刘公公忽然感觉身体一轻,人已在半空中。
“啊……”刘公公吓得大叫。
“闭嘴。”一声暴喝响起。刘公公转头一看,正是岳阳侯秦戈。
有了刘公公的领路,三人很快就进入皇宫,见到了魏兴帝和文皇后。魏兴帝脸色铁青,文皇后则啼哭不止。
“到底怎么回事?”何三忧低声喝道。他散发出来的气势连秦戈都心惊不已,更不用说其他三人了。
“本宫……我……我请毓妹在坤宁宫中用膳,可是突然地上就露出了一个大洞,毓妹就真这么掉了下去。等我们反应过来,地面……地面已经恢复了原样,怎么也找不到入口。”文皇后惊慌失措地道:“王公公赶来,用了各种方法,都无济于事。于是我便马上通知了刘公公。”
“啪”,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文皇后的脸上。“废物。”魏兴帝怒斥道。他本想借陈毓缓和与太皇太后与庆亲王府的关系,却不料出了这事。如果找不回陈毓,别说太皇太后了,就是眼前的这两人,就能让他心惊胆颤。
“带我们去现场。”何三忧道。
“宫中规定,男子不得进入内宫。”文皇后的贴身太监道。
“砰”,魏兴帝一脚将他踢得飞起:“蠢货,这都什么时候了?如果郡主找不回来,你们都得死。”
来到坤宁宫,王公公正在焦急地四处寻找机括的开关。桌子旁的地板上有好几个掌印和刀剑的划痕。
“嘭”,何三忧二话不说也是重重一掌击打在地板上。掌印深了几分,可是地板依然没有裂开。
“是精铁。”何三忧道。
“唰唰唰”,秦戈拔出斫道剑,横三竖四划出几剑,地面上立即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秦戈当先跳入,何三忧和王公公紧随其后。经过一条长长的地道,终于来到地道的尽头。破开头顶同样是精铁制成的盖子,三人一跃而出,眼前是一座幽暗的密室。
走出密室后,三人发现这里只是京城内一处普通民宅,此时已经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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