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后,何荣笙也成为了昆仑派的长老,名镇一方。他将名字改为了何三忧,自诩‘忧国忧民忧天下’。再后来,他进阶九品大宗师,顺理成章当上了昆仑派掌门。他曾去京城找过王匆,切磋的结果外人不得而知,只是何三忧自此再也没有去过京城。”
“王公公是九品大宗师?”秦戈和张满仓再次震惊不已。
“后来朝廷成立了督武司,想以武制武,整肃江湖,可最后还是沦为了门阀和权贵打击异己、巧取豪夺的工具。见世道并没有变好,老百姓依然求生艰难,何三忧立下了打破旧制、创建新秩序的宏愿。他首先派自己的师弟,到京城接近当今皇上,略微施展了昆仑派的秘技和炼丹之法,蛊惑得当今皇上沉迷长生之道,并借皇权打压佛教,独彰道家。”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英明神武的灵武帝忽然之间只顾在宫内打坐炼丹,不理朝政,竟然是昆仑派的阴谋。”徐守业恍然大悟。
“如此也就罢了,何三忧后来居然派出教中长老,游说突厥伊力可汗攻打魏国,还收了几个贵族子弟作昆仑派的记名弟子。虽然名义上是长老弟子,其实是何三忧亲自传授。与秦小友交过手的莫合蛮就是其中之一,莫合蛮身边的三位道家高手也是昆仑派长老弟子。还有,卫家真正的靠山其实不是突厥,而是昆仑派,其供奉辛夷就是何大掌门的二弟子。他还派出教中懂得战阵的弟子,传授突厥军攻城、布阵的方略。”
“何……何三忧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昆仑派内没有反对他的吗?”秦戈终于忍不住问道。
“自从何三忧派人蛊惑皇上,老道就曾去找过他。他曾和我谈起过,‘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他想的是打破皇权、门阀对天下的奴役,创建一个众生平等、人人活得有尊严的天下。唉,目标是好的,只是方法过于激进,适得其反。昆仑派内反对他 做法的长老和弟子,都被他囚禁或驱逐。”
秦戈等人一阵沉默,连昆仑派内的不同声音都容忍不了,何谈众生平等?
“何三忧曾经与老道约定,可以筹谋策划,但绝不能以身入局。可他最近的行为一再违反他的承诺,所以我决定去昆仑山找他谈谈。”
“会不会有危险?”铁师担忧道。
“呵呵,他想留下我,也没那么容易。”无源子道长道:“何三忧还与吐蕃大土司联络,怂恿他们出兵夺取巴蜀之地,只是我也去找过大土司,才暂时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如果突厥攻下了秦州、雍州,大土司和吐蕃人的贪念,或许会再次蠢蠢欲动。”
“丧心病狂。”徐守业怒吼道。如果吐蕃真的出兵巴蜀,那么北方的女真,南边的南粤,肯定也会趁火打劫,到时天下的百姓必将遭受战火的荼毒,民不聊生都是轻的,十室九空都有可能。
“老道与普陀寺的如尘方丈已经说好,一旦吐蕃入侵,我们俩将联名发出江湖通令,号召所有门派同仇敌忾,赴巴蜀抵抗。”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当今朝廷忌惮会多于高兴吧。”徐守业太清楚朝廷权贵的心态了。
“唉,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无源子有些无奈。这些年的奔波,让他意识到仅靠清虚观,甚至整个武林,都不会对时局有太大的影响,还得在朝廷和军队中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这也是他这次找到秦戈他们,并将这些陈年旧事翻出来的重要原因。
“好了,接下来老道有些修为上的事情,需与秦小友探讨一二。”无源子道长道。
徐守业和松风道长立刻起身,铁师与张满仓也带着满脸的羡慕离开。秦戈知道无源子道长这是要指点自己,更是异常兴奋。
“秦小友,你是否修炼过佛道魔三种不同的心法?”无源子道长开门见山问道。
“回禀前辈,晚辈确实侥幸练过三种心法。”秦戈将他小时候遇见齐成,修炼《千影诀》入门,到后来进入华严派,得到师门的《小无相功》,再到坠入悬崖,偶得《抱朴经》,又误食圣阳果,获玄阴潭灵气,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这是他与崔莹莹等寥寥数人之后,将自己最大的秘密讲述给外人听。
无源子一直微笑着倾听,等秦戈说完,才道:“小友的资质本就极佳,又有如此多的奇遇,难怪会在二十岁之前就成为八品宗师。佛、道、魔三教的教义与心法有着极大的区别,有些甚至互相抵触。小友至今都安然无恙,没有走火入魔,多半是那《抱朴经》起到了阴阳的作用。小友是否方便将那《抱朴经》的要义说给老道听听?”
秦戈毫不犹豫,将五千余字的《抱朴经》的内容缓慢又清晰地背了一遍。
无源子道长沉思许久,道:“果然是我道家至高心法的上卷,博大精深,妙义无穷,解了老道多年来的一些疑惑。”说完,无源子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秦戈:“这多半是那《抱朴经》的下卷,主要是心法的运转法则和应用,对小友或许有些益处。”
秦戈恭谨地接过册子,向无源子道长深深施了一礼。自从修炼抱朴经后,只有心法,没有功法,他施展的还是诛魔剑法、千影步等佛魔两教的功法,一直觉得没有发挥《抱朴经》最大的威力。
“哈哈,小友不必客气,老道也从小友处获益良多,我俩互为师徒罢。”无源子道长道:“老道还有些修炼的感悟想与小友探讨探讨。”
“前辈请说,晚辈洗耳恭听。”秦戈屏气凝神道。
“佛教讲究的是克己,怀悲悯之心,以仁待人,修今生之困厄,渡来世之菩提;魔教则是随心随性,心之所向,无利而不往。刚开始能激发深层的潜能与欲望,进展神速,可越往后,与天地间的法则越冲突,以致于精进艰难,甚或走火入魔。”无源子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家的要义是修真,何为修真?返璞归真,探询万物之真意。道家的先辈们创立了数不尽的派别和功法,但老道的师祖闭关三十余年,却得出了不一样的结论。他认为‘少则多,多则惑’,道的尽头只能还是道,万法归一,天地间万物万法皆能为己所用。”
无源子道长将他师祖闭关所得详细地传授给秦戈,繁琐的招式、深奥的心法,最终都能转化为简单的一。前提是你得先成为九品大宗师,才能有实力化繁为简,逐步归一。
秦戈豁然开朗,恍如打开了一道崭新的武道之门。秦戈又将平日修炼时遇到的疑难问题一一道出,无源子道长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直到天已大亮,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分开。临走时,无源子道长还说了一句:“老道师祖曾说过,九品之上还有更高境界。只是,当世还无人修炼成。”
秦戈刚想躺下休息,营门守卫就来报:“两位道长已经离开大营,留给他们的马匹也没有要。”
秦戈忙赶到大营门口,铁师早已在那,可哪里还能见到无源子道长两人的身影。秦戈、铁师都感到怅然若失,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见到这位前辈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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