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土窑洞里，寒意如同活物，从四面八方钻进林凡的骨髓。腹部的绞痛和全身的虚弱让他蜷缩在角落，意识在昏沉与清醒间艰难地徘徊。窑洞外，那场短暂而血腥的劫匪内讧早已平息，死寂重新笼罩了山坳，只有风声呜咽，仿佛在哀悼那三条骤然消逝的卑劣生命。
林凡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三人为了半块脏污的干饼而疯狂互戕、最终同归于尽的诡异画面。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那提纯后的厄运本质，像是一个潜伏在阴影中的恶魔，无声无息，却能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以最荒诞的方式，掀起死亡的涟漪。他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一个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口上，而自己，就是那不确定的火源。
“师尊…这…这便是厄运吗？”林凡用意念发出微弱的询问，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不受控…不分善恶…只是…毁灭？”
玄尘子师尊的残念波动了一下，传递出深沉的疲惫与无奈：“…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此力…更近乎…‘道’之混乱一面…非善非恶…唯…因果…耳…”
因果？林凡咀嚼着这个词，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窑洞外那片被月光微微照亮的空地。三具模糊的尸骸静静地躺在那里，象征着“果”。而那“因”……或许，正是他们抢劫了自己这最后的活命粮？
这个念头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混合着求生的本能、对食物的极度渴望、以及一种深深的负罪感，猛地涌上心头！那半块干饼……碎了，脏了，混着血和土……但……它或许还能吃？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而且……那些劫匪身上……会不会……还有别的……能吃的东西？或者……值钱的东西？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阵恶心和自我厌恶，但胃部灼烧般的饥饿感，像最残酷的鞭子，抽打着他残存的理智。尊严？在生存面前，早已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我……我得去看看……”林凡挣扎着，用嘶哑的声音对自己说。他用手肘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一点一点，如同重伤的爬行动物，艰难地向窑洞口挪去。每移动一寸，都牵扯着腹部的伤痛，带来钻心的疼痛。
冰冷的夜风灌入洞口，吹得他瑟瑟发抖。他扒着土石边缘，再次确认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后，才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爬出了窑洞。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几欲作呕。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目光死死锁定在散落在地上的、那些黑乎乎的饼渣上。
他爬过去，伸出颤抖的、脏污不堪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沾着泥土和暗红血渍的干粮碎屑，一点一点地…捡拾起来。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收集什么稀世珍宝。他将能捡到的所有碎屑都归拢到一起，用之前包裹干饼的那块破布（同样脏污不堪）重新包好，紧紧攥在手心。这点东西，甚至不够塞牙缝，但…这是食物！是活下去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他已是气喘吁吁，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他瘫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几具冰冷的尸体。
一个更加强烈、也更加令他不安的念头冒了出来：这些人……是劫匪……他们身上……会不会有……？
道德和生存的本能在他心中激烈交战。最终，后者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恶心感，朝着离他最近的那具刀疤脸的尸体…爬了过去。
尸体尚未完全僵硬，但冰冷的触感依旧让林凡打了个寒颤。他颤抖着手，开始在那粗糙破烂的衣物上摸索。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几乎让他窒息。
摸索了片刻，除了摸到一些凝固的血块和冰冷的皮肤，一无所获。他有些失望，正准备放弃，手指却无意中…触碰到了尸体腰间一个硬硬的、小小的东西。
他心中一动，用力扯开那被血浸透的腰带，一个…脏兮兮的、用粗麻缝制的小口袋…掉了出来。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捡起口袋，入手沉甸甸的！他迫不及待地解开系口的麻绳，借着微弱的月光往里一看——
里面…竟然是几十枚磨损严重的铜钱，还有…两三块指甲盖大小的、成色很差的碎银子！
对于曾经的林凡来说，这点钱财如同尘土。但对于此刻流落凡尘、饥寒交迫的他而言，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让他买上不少粗糙的食物，甚至…换上一身遮体的衣物！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他，让他暂时忘记了恐惧和恶心。他如法炮制，又爬向另外两具尸体摸索。在瘦高个劫匪身上，他只找到几个铜板。而在那个矮胖劫匪怀里，他除了摸到几块硬得像石头的粗粮饼渣（显然这劫匪自己也穷得叮当响）外，还意外地…发现了一把虽然生锈、但看起来还算结实的…短柄柴刀！
柴刀！这在这荒郊野外，可是能防身、能砍柴、能开辟道路的宝贵工具！
林凡将铜钱、碎银和柴刀都收拢到一起，连同那包珍贵的饼渣，紧紧抱在怀里。他瘫坐在冰冷的土地上，看着眼前的“战利品”，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用半块干粮…换来了…一笔钱和一把刀？
还有…三条人命？
这“福”，沾染着浓重的血腥和罪恶感，让他丝毫高兴不起来。他只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冰冷的…宿命般的荒谬。
“…徒儿…”玄尘子师尊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警示，“…此乃…不义之财…携之…恐…沾染因果…慎之…”
林凡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师尊的意思。这些钱财，是厄运带来的，伴随着死亡。使用它们，或许会引来新的麻烦。但…现在的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三具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然后，他抱起所有的东西，艰难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返回了那个阴暗冰冷的窑洞。
洞外，是死亡和掠夺。
洞内，是渺茫的生机和…一份沉重而诡异的“遗产”。
他的摆烂修仙之路，
在绝境中…
意外收获了…
一笔沾满血腥的“横财”。
这意外之财…
是救命稻草…
也是…
新的…
因果漩涡的…
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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