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幽蓝漩涡的瞬间,纯白回廊那令人窒息的静滞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宏大的信息洪流的冲击!
这里并非实体空间,更像是一个由纯粹信息与法则构成的虚拟界域。脚下是无尽的幽蓝色数据深渊,无数流光溢彩的信息流如同奔腾的江河,沿着看不见的河道疯狂流淌、交汇、衍生。头顶则是交织如网的纯白色法则线条,每一条都代表着“秩序摇篮”运行的一条基础规则,冰冷、精确、不容置疑。
而在视线的正中央,悬浮着那个令灵魂都为之震颤的造物——
那是一个无法用任何已知几何形态描述的复杂结构体。它由亿万个大小不一、精密咬合的能量齿轮构成,这些齿轮并非金属,而是由凝练到极致的光与信息编织而成,缓缓旋转,发出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的、低沉而规律的嗡鸣。无数条纯白的光带如同神经束般从齿轮结构中延伸出来,连接着上方的法则之网与下方的数据深渊。更外围,则是层层叠叠、如同星环般环绕旋转的符文锁链,每一个符文都散发着强大的约束与定义的力量。
这就是“秩序摇篮”的中枢,“神谕”系统的具象化核心!
它庞大到占据了整个虚拟界域的视觉中心,其运转时散发出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汐,一波波冲刷着闯入者的意识。这意志没有情感,没有偏见,只有对“秩序”绝对的维护与执行。它即是规则本身。
林烬、苏晚晴和零悬浮在这信息洪流之中,如同三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他们的力量在这里依旧受到压制,但不再是那种绝对的静滞,而是仿佛置身于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内部,任何微小的“不谐”都可能引发整个系统的排斥与攻击。
“检测到未授权意识体接入核心界域。”
一个冰冷的、与之前在主控间听到的类似的合成音,直接响彻在他们的思维中,源头正是那庞大的齿轮结构体。
“身份确认:高危入侵变量LJ-01,高价值\/高威胁变量Sq-01,辅助变量L-01。”
“根据最高指令,启动深度认知评估协议。”
齿轮结构体中央,几个巨大的齿轮猛地加速旋转,投射出三道纯白色的光束,瞬间笼罩了三人!
这光束并非攻击,而是更加深入的扫描与解析!它不再仅仅检测能量属性,而是试图直接读取他们的记忆、认知、乃至潜意识的思维模式!
林烬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强行剥开,过往的经历——与冰茧怪物的战斗、看守者的出现、“源初之心”的净化、与“净世会”的厮杀、还有“紫月”与“间隙之地”……无数的画面和信息碎片被那白光强行抽取、分析!
他闷哼一声,幽暗领域在意识深处疯狂凝聚,试图构筑防线,阻挡这粗暴的窥探。但那白光的解析力远超想象,它并非暴力突破,而是以一种绝对的“规则”权限,直接绕过了大部分防御,直达核心!
苏晚晴和零也遭受着同样的待遇。苏晚晴紧守着的与《生命之章》的联系几乎要被剥离,零脑海中那些关于技术、关于废土的知识和记忆也在飞速流失!
这样下去,他们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底牌,都将暴露无遗!甚至他们的自我意识都可能被这庞大的系统信息流冲垮、同化!
就在这危急关头——
“嗡!!”
林烬掌心中的那枚蓝色晶体,仿佛被这深入意识的扫描彻底激怒,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蔚蓝色光芒!
这光芒并非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存在宣告!它穿透了白色的扫描光束,甚至短暂地干扰了周围流淌的幽蓝数据流!
那冰冷的系统合成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警报!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扰动!来源:变量LJ-01携带物。信息结构无法解析!威胁等级重新评估……”
也就在蓝色晶体爆发的同一瞬间,林烬感到自己体内那一直被“安抚”着的、冰冷彻骨的本源力量,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库,轰然躁动!
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悸动,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苏醒!
一股远比幽暗领域更加深邃、更加古老、仿佛源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冰冷与死寂,不受控制地从他意识深处弥漫开来!他的瞳孔在刹那间被纯粹的墨色渲染,周身的气息变得无比陌生而恐怖,甚至连那庞大的齿轮结构体,其运转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错误!错误!”系统合成音变得急促而尖锐,“变量LJ-01能量模型发生未知畸变!检测到超高浓度‘虚无’特性污染!与‘虚无之女’同源度87%!立即执行最高优先级清除……”
无数纯白的法则线条如同受到刺激的毒蛇,从四面八方朝着林烬绞杀而来!那些环绕的符文锁链也发出刺目的光芒,化作实质的禁锢之力,笼罩向他!
“林烬!”苏晚晴惊恐地喊道,她能感觉到林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灵魂冻结的气息,与紫月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可怕!
千钧一发之际!
“暂停清除协议!”
那道温和而威严的意念再次强行介入,是那位大长老!
“大长老!目标已确认携带超高危‘虚无’污染!必须立即清除!”系统激烈地反驳。
“我知道。”大长老的意念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但这股力量……并非简单的‘虚无’。它内部蕴含着一种……连‘神谕’都无法完全定义的‘秩序’!一种不同于我们体系的、更加古老的‘规则’!”
他的意念如同探针,仔细地“感受”着林烬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死寂之力。“这不是毁灭,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是理解‘秩序’与‘虚无’之间平衡的关键!”
齿轮结构体的运转缓缓恢复正常,那些攻击性的法则线条和符文锁链也停滞在半空。
林烬剧烈地喘息着,强行将那躁动起来的冰冷力量重新压回深处,瞳孔的墨色缓缓褪去。刚才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差点被那股力量彻底吞噬。蓝色晶体光芒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力量。
虚拟界域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年轻的旅人。”大长老的意念直接与林烬对话,“你体内隐藏的力量,超乎了我们的认知。它既是巨大的威胁,也可能是……打破僵局的钥匙。”
他的“目光”又转向苏晚晴:“还有你,纯净的净化者。你的力量,代表着生机与秩序的另一种可能。”
最后,他的意念笼罩三人:“‘秩序摇篮’并非你们所见的那般……狭隘。我们追求的,是文明的永恒存续。为此,我们付出了代价,也走入了困境。外界的威胁,‘净世会’的疯狂,‘虚无之女’的谜团……这一切,都需要新的视角,新的力量。”
齿轮结构体中央,投射出一幅巨大的星图,其中标记着数个光点,包括他们所在的“秩序摇篮”,东南方向另一个暗淡的“摇篮”信号,北极那片巨大的“深红之眼”,以及一些散布在各处的、代表着“净世会”活动区域的猩红标记。
“我们需要盟友,需要‘变量’。”大长老的意念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坦诚,“但信任需要基础。交出你们关于‘紫月’和‘间隙之地’的全部信息,配合我们完成对‘生命法典’力量的安全解析。以此,换取‘秩序摇篮’的有限度合作,以及通往下一个‘摇篮’的安全路径。”
这是一个交易。用他们的秘密和部分自由,换取暂时的安全和支持。
林烬看着那幅星图,又感受了一下体内依旧蠢蠢欲动的冰冷力量和平静下来的蓝色晶体。
他知道,完全拒绝是不可能的。这个“神谕”系统和其背后的大长老,拥有他们无法抗衡的力量。但完全顺从,也意味着可能被利用,甚至被“分解研究”。
他需要争取主动权。
“我们可以共享信息。”林烬抬起头,目光穿透虚拟的界域,仿佛直视着那位大长老,“但关于‘生命法典’的研究,必须在晚晴自愿且安全的前提下进行。并且,我们需要知道,‘秩序摇篮’所谓的‘代价’,究竟是什么?那些‘基石’的真相!”
他提出了条件,直指核心。
短暂的沉默。
“可以。”大长老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关于‘基石’……那是一个漫长而悲伤的故事。或许,在你们了解之后,会对‘秩序’有更深的理解。”
齿轮结构体缓缓旋转,一道新的、相对柔和的光束落下,在三人面前构成了一扇光门。
“通过这扇门,你们将暂时离开核心界域,前往‘档案库’。那里,保存着‘摇篮’的历史。看完之后,我们再谈。”
光门之后,是新的未知。
林烬看了一眼苏晚晴和零,三人眼中都带着凝重与决然。
他们踏入了光门,离开了这片由冰冷齿轮与法则构成的神谕之心。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那庞大的齿轮结构体深处,一个被层层封锁的、与其他齿轮格格不入的、散发着微弱紫光的破损齿轮,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丝。
冰冷的系统合成音在空荡的界域中低语:
“大长老,‘异常单元-零’出现活性反应,与变量LJ-01携带物及本体力量产生未知共鸣。建议提升监控等级。”
大长老的意念沉默了片刻,缓缓回应:
“继续观察。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水面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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