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死者被发现时，浴缸里的水还是温的。
陈默盯着水面倒映的天花板，突然说：“凶手是个左撇子。”
第二名死者出现在钢琴旁，琴键上沾着右手指纹。
虞倩在实验室惊呼：“这些倒影...是反的！”
当林薇在画室遇害时，墙上所有画作都被镜像翻转。
队长摔了档案袋：“狗日的，他在嘲笑我们！”
张辰调取监控时发现，每个案发现场都出现过同一个模糊倒影。
方雪的心理侧写显示：凶手认为自己活在镜中世界。
苏瑾突然想起陈默总是盯着水面看的习惯。
林峰封锁桥梁时，陈默已走向那个与水面对称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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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里的水还是温的。
热气袅袅地盘旋上升，撞上卫生间惨白的集成吊顶，凝结成细密的水珠，又颤巍巍地滴落下来，砸在水面上，漾开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水面像一块微微晃动的、光滑的银箔，清晰地倒映出天花板，倒映出顶灯冰冷的几何轮廓，也倒映出陈默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就那么站在浴缸边，低着头，视线穿透了晃动的水面，落在水底那个扭曲的、安静的影子上。死者是个年轻女性，长发如水草般散开，面容在水波的折射下显得有些怪异，双目紧闭，表情是一种近乎安详的凝固。只有颈间那一圈深紫色的勒痕，突兀地诉说着暴力的终结。
现场很干净，过于干净了。除了浴缸边缘几个不可避免的、带着水渍的脚印，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花洒还在缓慢地滴着水，嗒，嗒，嗒，敲打着死寂。
队长叉着腰，在卫生间门口烦躁地踱了两步，橡胶鞋底在湿滑的瓷砖上发出吱嘎的声响。“怎么样？有发现吗？”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陈默没回头，依旧盯着水面，目光像是被钉在了那里。他的视线在水面倒映的天花板和自己模糊的倒影之间游移，最后定格在倒影中，死者那只搭在浴缸边缘的右手上。手腕上有一块表，表盘……是反的。
“凶手是个左撇子。”陈默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进这闷热潮湿的空气里。
旁边的记录员愣了一下，笔尖顿在纸上。队长也停下脚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左撇子？怎么看出来的？”
陈默抬手指了指浴缸内侧，靠近死者头部的位置，那里有几个极模糊的、带着水痕的指印，方向有些别扭。“看这些痕迹的发力方向。还有，”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水面，“水里的倒影。你们看天花板那个检修口的把手，在倒影里是在另一侧。死者手腕上的表，表盘朝向在倒影里是正常的，但在我们看，戴在她右手上，表冠却冲着手肘方向，这不合常理。除非……”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推断：“除非凶手在行动时，是基于一个‘镜像’的视角来布置某些细节的。勒毙需要极大的力量和控制力，从后方用左手主导绳索的交叉发力，更符合这些痕迹的特征。”
队长凑过去，眯着眼看了看那些模糊的指印，又看了看水里那个上下颠倒的世界，啐了一口：“妈的，神神叨叨的。”但他还是挥了挥手，“都听见了？现场勘查，重点注意所有可能体现左右手习惯的痕迹，特别是那些看起来有点别扭的！”
陈默不再说话，退后一步，将浴缸和那个沉浸在水与影中的死者留给鉴证人员。闪光灯亮起，切割着充满水汽的空气。他走到客厅，窗外是城市夜晚璀璨而疏离的灯火，玻璃窗上隐约映出他身后忙碌而焦灼的现场。他看着玻璃上那个模糊的自己，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涌动。
虞倩戴着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从第一个案发现场带回的水样证物袋。实验室的日光灯冰冷明亮，将她专注的侧脸勾勒出一圈淡淡的白边。她正准备进行微量物质分析，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办公桌上摊开的现场照片——浴缸、水面、倒影。
起初只是随意的一瞥，但某种不协调感像一根细刺，扎进了她的视觉神经。她放下镊子，拿起两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对比着。一张直接拍摄浴缸，另一张清晰地拍下了水面倒映的天花板。
她的眉头渐渐蹙紧，拿起放大镜，仔细审视着水面倒影中的那些细节：天花板灯具的安装缝隙、那个检修口把手的位置、甚至死者搭在浴缸边缘的手臂在水中的扭曲影像。
几分钟后，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愕与恍然交织的光芒。她抓起内部电话，快速拨通了陈默的号码。
“陈默！是我，虞倩！”她的语速因为激动而有些快，“你提醒我注意倒影，我刚刚仔细核对了第一个现场的所有水面倒影照片……不对，这些倒影……是反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有平稳的呼吸声。“反的？”
“对！不是物理光学上的那种左右颠倒！是……是内容上的矛盾！”虞倩努力让自己的表述更清晰，“比如，水面倒影里，天花板检修口的把手朝向，跟实际拍摄到的天花板照片里的把手朝向，是镜像的！就好像……好像有人不是简单地利用了现有环境的水面，而是刻意调整了倒影中某些物体的‘方向’，让它看起来像是从一个完全镜像的世界投射过来的！这不符合自然规律！”
陈默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虞倩能感觉到那平静下的波澜：“知道了。把详细对比分析报告做出来。另外，申请调取现场附近所有能形成反射的物体，商店橱窗、汽车车窗、积水洼地……任何可能记录下异常镜像信息的东西。”
“明白！”虞倩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重新俯身到那些照片和证物前。实验室的寂静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以及她内心因为触碰到一个诡异真相边缘而加速的心跳。
钢琴的黑白琴键，此刻沾染了不祥的暗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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