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东北郊外,远离主要道路和村庄,是一片起伏的丘陵地带。早年“深挖洞、广积粮”时期,这里依山势修建了不少防空洞,后来大多废弃,洞口被杂草灌木掩埋,渐渐被人遗忘。
手绘地图上标注的坐标,指向其中一处。地图很简略,只有几道表示山势的曲线和一个打了叉的点,旁边潦草地写着“东沟”。
天色刚蒙蒙亮,晨雾还弥漫在山林间。顾怀远和林星语已经来到了这片丘陵的边缘。他们没有走可能有路人经过的土路,而是直接从野地里穿行。露水打湿了裤脚,早起的鸟鸣在雾气中显得遥远而空灵。
“这里规则场比城里‘浑浊’。”林星语低声说,她的星辰共鸣对自然环境的细微变化尤为敏感,“地脉能量有些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淤塞’了。”
顾怀远点点头,手腕上的翠绿烙印传来微弱的警示性温热。他开启了规则感知,视野中,前方那片丘陵的规则流动果然出现了一片不自然的“淤积区”,像清澈溪流中混入了一团粘稠的油污。油污的核心,就在地图标注的东沟位置。
“就是那里了。‘污染’的源头。”顾怀远指向晨雾深处一道不起眼的山坳。
两人加快脚步。靠近东沟,空气中的异样感更明显了。不是气味,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让人精神微微发沉、情绪无端烦躁的“氛围”。四周的草木也显得有些萎靡,叶片颜色暗淡。
在山坳底部,一处被藤蔓和乱石半掩的地方,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约莫一人多高,边缘是粗糙的水泥加固,上面还残留着斑驳的红漆标语痕迹,勉强能辨认出“备战备荒”几个字。洞口下方堆积着碎石和枯叶,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
“初代试验场……”林星语念着地图上的标注,看着那阴森的洞口,“‘引导者’们早期就在这里进行‘潜能激发’试验?也太不讲究了吧?”
“可能正因为是早期,技术不成熟,选址也随意,才更容易出问题,形成‘污染’。”顾怀远分析道,“也或许,正是因为这里偏僻隐蔽,才被选做试验场。”
他走到洞口前,没有贸然进入。翠绿烙印的光芒微微流转,一层极淡的混沌色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扫帚,轻轻“拂拭”着洞口附近淤积的规则污秽。
光晕过处,那种让人心烦意乱的“氛围”明显减轻了一些,但洞口深处传来的淤塞和混乱感依然沉重。
“污染程度不低,而且向内延伸得很深。”顾怀远收回力量,神色凝重,“张师傅标注‘中度淤积’,可能还是保守了。里面的规则结构可能已经发生了局部畸变。”
“怎么处理?直接‘净化’掉?”林星语问。
顾怀远沉吟片刻:“‘净化’是最终目的,但首先要弄清楚‘污染’的性质和源头。张师傅提到‘初代试验场’,这里可能残留着早期‘引导者’技术甚至‘编织者’系统介入的痕迹,这些信息本身就有价值。而且,盲目用强力量冲刷,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甚至提前引爆‘污染’。”
他看向林星语:“我需要进入深处探查。你留在洞口,利用星辰共鸣建立稳定的外部‘锚点’,一方面监控周围环境,防止意外;另一方面,如果我需要从内部疏导或净化污染,你的锚点可以作为力量引出的‘通道’和‘过滤器’,避免污染外泄。”
林星语知道这是最稳妥的方案,但看着那幽深的洞口,还是忍不住担心:“里面情况不明,万一……”
“我有分寸。”顾怀远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部分“混沌协调”之力通过连接渡过去,在她周身形成一层更稳固的防护,“你守住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援。如果里面情况失控,或者有外部干扰,你立刻通过连接通知我,我会强行退出。”
林星语重重点头,压下心中的不安:“你小心。”
顾怀远不再多言,转身,指尖燃起一小簇稳定的混沌色光焰,当作照明,迈步走进了黑暗的洞口。
洞内很潮湿,空气不流通,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淡淡的霉菌气息。脚下的地面是粗糙的水泥,有些地方已经开裂,渗出滑腻的苔藓。洞壁同样是水泥涂抹,有些地方能看到当年的施工痕迹,还有一些模糊的、被潮气侵蚀的标语和指示箭头。
顾怀远缓步前行,光焰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他的规则感知全力展开,如同精密的雷达,扫描着每一寸空间。
越往里走,那种规则层面的“淤塞”和“混乱”感就越强烈。空气中仿佛飘浮着无数看不见的、粘稠的“丝絮”,阻碍着正常规则的流动。这些“丝絮”带着微弱的、扭曲的“有序”波动,但更多的是一种狂躁、痛苦、迷茫的“情绪残渣”。
是早期试验失败后,受试者(或操作者)精神崩溃时逸散出的、混合了扭曲规则的信息残留。经过长时间淤积和发酵,形成了这种具有侵蚀性的“污染”。
通道开始出现岔路。顾怀远根据规则污染的浓度梯度,选择了污染感最强的左侧岔路。这条岔路更狭窄,地面也开始向下倾斜。
走了约莫五分钟,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较大的空间。像是一个当初规划的中转厅或者物资存放点,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角落里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箱框架和生锈的铁桶。
而在这个空间的中央,顾怀远看到了“污染”的视觉显化——
一片直径约三米的、如同石油般粘稠翻滚的 暗紫色“水洼” 。
“水洼”并非实体液体,而是由高度浓缩的、混乱的规则信息与扭曲的精神残渣凝聚而成,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缓缓蠕动、翻腾。其表面不时泛起一个个气泡,气泡破裂时,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杂乱信息碎片和更强烈的负面情绪冲击。
暗紫色“水洼”的边缘,规则被严重扭曲,光线在这里发生怪异的折射,空间感变得模糊。甚至能看到一些如同蜃景般的、支离破碎的画面闪灭——痛苦扭曲的面孔、闪烁的仪器灯光、冰冷无情的指令回音……
这就是“污染”的核心,一个失败的“潜能激发”试验留下的、持续散发毒害的“规则脓疮”。
顾怀远停在“水洼”数米外,没有贸然靠近。他能感觉到,这个“脓疮”与整个防空洞的规则淤积深深连接在一起,强行切除可能会引起整个洞穴规则结构的崩塌,甚至可能引爆淤积的负面能量,造成更大范围的污染扩散。
需要疏导,而非硬来。
他盘膝坐下,将手中的照明光焰悬于身前。闭上双眼,意识沉入体内那新生的“混沌协调”之力中。
手腕上的翠绿烙印光芒变得清晰,那朵小花苞虚影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些。顾怀远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自己的力量,不再是之前粗暴的“拂拭”或“净化”,而是尝试去 “理解” 和 “疏导” 。
混沌色的光晕如同最温柔的触手,缓缓探向那暗紫色的“水洼”。起初,“水洼”剧烈反应,翻滚得更厉害,排斥着外来力量。
但顾怀远的力量特质中,本身就包含了“变量”的不可预测性和“混沌”的包容性。他没有强行对抗,而是让自己的力量频率,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耐心的方式,模拟、贴近“水洼”中那些混乱规则的某些“碎片”,尝试建立起最初的、微弱的“共鸣”。
这是一个精细且危险的过程,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水,需要极致的控制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洞内寂静无声,只有那暗紫色“水洼”偶尔发出的、如同呓语般的细微精神杂音。
洞外,林星语全神贯注地维持着星辰共鸣锚点。她如同一根定海神针,将纯净的星辰之力与自然规则场稳定连接,在洞口处形成一个柔和而坚固的“净化场”,将洞内可能逸散出的污染波动过滤、消弭。同时,她通过灵魂连接,紧张地关注着顾怀远的状态,随时准备提供支援。
不知过了多久,顾怀远终于与那“水洼”的核心混乱,建立起了一丝极其脆弱的“连接”。
通过这丝连接,无数混乱、痛苦、破碎的信息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他的意识——
冰冷的金属座椅……电线贴在皮肤上……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念着听不懂的词汇……头脑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和难以言喻的亢奋……视野变得奇怪,能看到空气中流动的“线条”……恐惧……然后是更强烈的指令,要求“聚焦”、“控制”……失控……剧痛……愤怒……绝望……
另一个场景:穿着白大褂的模糊身影(操作者?),对着仪器疯狂操作,脸色狰狞,嘴里吼着:“不对!参数错了!反馈太强!停不下来!”……仪器冒出火花……刺耳的警报……操作者抱头惨叫,身上开始散发出不稳定的规则波动……
还有一个视角:像是从极高处俯瞰,看到这个防空洞被一层稀薄的、带着“消毒水”味的规则网络笼罩(早期监控?),然后某个节点(就是这个试验场)突然爆发出一团混乱的暗紫色光芒,网络剧烈震颤,部分断裂,光芒开始向内淤积、变质……
信息杂乱无章,充满痛苦,但顾怀远勉强拼凑出一些图景:这里确实是“引导者”网络早期进行“潜能激发”试验的地点之一。试验对象可能是被秘密选中的、具有某些特质的普通人(或许是王卫国那样的“潜在线头”)。但试验方案粗糙危险,操作者(可能是早期的、不够成熟的“引导者”或辅助人员)也出了问题,导致试验失败,受试者精神崩溃甚至死亡,操作者也遭受反噬。逸散的规则力量和精神残渣在此淤积,形成了“污染”。而“引导者”网络似乎当时试图控制或清理,但未能完全成功,只是将其屏蔽、遗弃在这里。
就在顾怀远试图进一步解析“污染”核心结构,寻找最佳疏导切入点时——
异变陡生!
那暗紫色“水洼”深处,一点更加深邃、更加狂躁的 暗红色光芒 猛地亮起!
伴随着一声无声却直击灵魂的、充满怨恨与疯狂的尖啸!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混乱冲击,顺着顾怀远建立的那丝脆弱连接,狠狠反冲回来!暗紫色“水洼”剧烈膨胀,表面伸出无数粘稠的、如同触手般的规则乱流,朝着顾怀远缠绕过来!
这“污染”核心,竟然还隐藏着一个更暴烈、更具攻击性的“内核”!可能是某个受试者或操作者最核心的、被彻底扭曲的执念或灵魂碎片所化!
顾怀远闷哼一声,意识如遭重锤。他强行切断那丝连接,周身混沌色光焰大盛,化作护盾抵挡缠绕过来的规则乱流。
但那股暗红色的疯狂意念,如同附骨之疽,依旧有一部分侵入了他的意识,带来冰冷的恶念和破坏冲动!
“怀远!”洞口的林星语通过灵魂连接,清晰感受到了顾怀远遭遇的凶险和意识受到的冲击,脸色骤变。
几乎在她惊呼的同时——
防空洞外,远处山梁上,三个穿着普通深色衣服、戴着帽子、看不清面目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东沟方向,投向了林星语把守的洞口。
其中一人抬起了手,手中握着一个不起眼的、如同老旧收音机般的黑色方盒。方盒上的指示灯,幽幽地亮起了红光。
(第三百九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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