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林裂缝内的休整持续了整整两日。林枫初步炼化空冥金,掌握了一丝“玄黄空元”,对空间之力的运用虽尚属皮毛,但至少能更好地隐匿气息、扰乱简单的探测。天机子在充足的丹药和林枫以玄黄母气助其梳理经脉后,终于苏醒,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神魂震荡的后遗症让他时不时头痛欲裂,但总算恢复了行动能力。旺财的恢复力最强,消耗的本源在混沌之力自主运转和林枫提供的几块冰属性矿石(得自冰窟和霜叶镇)滋养下,已恢复了七八成,暗金色的鳞片重新焕发光泽,只是气息略微内敛了些,显得更加沉稳。
期间,又有几波零散的搜索队从附近经过,都被林枫以玄黄空元结合预警禁制巧妙避开。但他们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孙家和冰魂谷在北境的能量不小,尤其是冰魂谷,作为地头蛇,迟早会动用更厉害的手段或扩大搜索范围。
“林老大,接下来咋整?”天机子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问道,“继续往北?按冰晶指的方向,应该是往永冻之渊深处去,可咱们现在这状态,去那鬼地方跟送死没啥区别。”
林枫摊开从霜叶镇购买的简略地图,手指落在北境偏东、靠近永冻之渊边缘的一个黑点上——寒鸦堡。“铁老黑建议我们去这里。他说那里龙蛇混杂,消息灵通,或许能找到关于‘寒髓镇碑’的线索。而且,越是混乱的地方,越容易隐藏。”
“寒鸦堡……”天机子凑过去看了看,“地图上标注是‘危险区域,非战尊慎入’。堡主‘血鸦’是战尊中期,背后可能有冰魂谷的影子……听起来就不是善地啊。咱们现在过去,不是自投罗网?”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也最安全。”林枫目光沉静,“孙家和冰魂谷的主力追兵,应该还在嚎风峡附近及往西、往北的主要通道上大肆搜索。我们向东,去寒鸦堡,或许能打一个时间差。而且,铁老黑提到一个叫‘霜月’的冰魂谷叛徒,或许能成为突破口。”
天机子想了想,觉得有理,又问道:“那咱们怎么去?大摇大摆走过去肯定不行,再弄个挪移阵?我那阵图彻底废了,空冥金也消耗了不少空间之力,短时间没法再用。”
林枫取出那块初步炼化的空冥金,指尖玄黄空元流转,在面前空气中轻轻一划。一道微不可查的、仅有头发丝粗细的空间涟漪荡开,虽然微弱,却持续了数息才消散。“我新掌握了一丝空间之力,虽不能远距离挪移,但结合玄黄母气的隐匿之效,或许可以让我们在短距离内行动更加隐蔽,干扰追踪。我们昼伏夜出,避开主要道路和聚居点,尽量走荒野。”
计议已定,待夜色再次笼罩雪原,三人离开藏身的裂缝,朝着东北方向的寒鸦堡潜行。
北境的夜晚,危险程度远超白昼。不仅是因为极致的寒冷,更因为许多昼伏夜出的凶兽和诡异存在开始活动。林枫将玄黄空元的隐匿效果展开到最大,如同给三人披上了一层流动的、能轻微扭曲光线和气息的“空间薄膜”,虽然不能完全隐形,但在夜色和风雪的掩护下,除非近距离以神识仔细扫描,否则极难发现。
他们避开了一片传出低沉兽吼的冰湖,绕过了几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黑色沼泽(北境特有的“腐毒沼”),甚至远远看到了一群在月光下闪烁着幽蓝磷光的、形似巨狼但背生骨刺的“冰骸狼”在追逐猎物,都小心地避开。
途中,林枫不断尝试加深对空冥金的炼化和对玄黄空元的运用。他发现,将玄黄空元覆盖在脚底,能让他在积雪上行走几乎不留痕迹,且速度更快;覆盖在手掌,攻击时能附带一丝微弱的空间切割之力;覆盖全身,则能轻微偏转袭来的能量攻击。虽然每一项效果都微乎其微,但组合起来,实战能力却有不小提升。
天机子则一边赶路,一边抓紧时间恢复,同时捣鼓着他那些瓶瓶罐罐和破损法器,试图修复或改良。旺财则如同最警惕的哨兵,凭借着神兽的直觉和对能量异常的敏锐感知,多次提前预警,避开潜在危险。
如此昼伏夜出,小心翼翼行进了五日,估摸着已离开嚎风峡近四百里。冰晶的指引越来越清晰稳定,而周围环境也愈发荒凉险恶。冻土逐渐被永久性的冰盖取代,裸露的岩石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被冰雪覆盖的丘陵和巨大的冰川。空气中的寒气已经浓烈到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冰晶坠落,寻常植物绝迹,只有一些极端耐寒的、形态诡异的冰苔和地衣零星点缀。
这一夜,他们正在一处冰川背风的凹槽中短暂休整。林枫忽然心有所感,玄黄道种微微示警。他立刻示意噤声,玄黄空元全力运转,将三人气息与周围冰寒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不多时,远处冰川上方,传来破空之声。只见三道人影,脚踩散发着淡蓝色灵光的梭形法器,正低空飞掠而来。他们都穿着冰蓝色的制式长袍,左胸绣着冰晶山峦图案,赫然是冰魂谷修士!为首一人气息沉凝,竟是战尊初期,另外两人也是战灵巅峰。
三人似乎在搜寻什么,速度不快,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扫过下方冰川。
“搜仔细点!长老有令,这一带是通往寒鸦堡的必经区域之一,那伙人若是没死在空间乱流里,很可能往这边逃了!”战尊初期的冰魂谷修士冷声道。
“是,刘执事!”两名手下应道。
眼看他们的神识就要扫到林枫三人藏身的凹槽!
林枫眼神一凝,准备随时暴起突袭,力求速战速决。天机子也扣住了几张压箱底的攻击符箓。旺财伏低身体,暗金色的眸子锁定了空中三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距离冰魂谷三人左侧约百丈的一处冰崖阴影中,毫无征兆地,一道纤细窈窕、几乎与冰雪融为一体的身影骤然暴起!那身影快得如同鬼魅,仿佛一道冰冷的月光划破黑暗,手中一抹凄艳的、如同弯月般的雪亮刀光,无声无息却又凌厉无匹地斩向那名刘执事的脖颈!
这一刀,时机、角度、速度,都妙到毫巅!更蕴含着一种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
“什么人?!”刘执事毕竟是战尊,在刀光及体的瞬间心生警兆,狂吼一声,体表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布满尖刺的冰甲,同时身形极力向后仰去!
嗤——!
雪亮刀光划过冰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甲,竟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被轻易切开一道深深的缝隙!刀芒余势未消,在刘执事脖颈左侧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瞬间被冰封的伤口,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层白霜迅速蔓延!
若非刘执事反应够快,又有冰甲抵挡,这一刀足以斩下他的头颅!
“敌袭!结阵!”刘执事又惊又怒,捂住伤口急速后退,伤口处的冰封阻止了血液流失,但也阻碍了愈合,剧痛和寒意让他面孔扭曲。
另外两名冰魂谷弟子骇然失色,连忙催动法器,与刘执事背靠背结成三角防御阵型,各自祭出冰盾、冰锥,警惕地看向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
那道身影一击不中,并未追击,而是轻盈地落在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冰岩上。月光洒下,映照出来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女子。身穿一袭紧身的、不知何种银白色兽皮鞣制的猎装,勾勒出矫健而优美的曲线。她面容清冷绝丽,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由冰雪雕琢而成。一头银白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发丝随风轻扬。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瞳孔竟然是罕见的冰蓝色,如同两颗万年寒冰凝结的宝石,清澈、冰冷,不带丝毫情感。她手中提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刀身狭长微弯,如新月,刃口流转着凄冷的寒光,方才那一刀显然就是此刀所发。
“霜……霜月!是你这个叛徒!”刘执事看清来人,眼中闪过惊惧与怨毒,“你竟敢偷袭本执事!谷主有令,见到叛徒霜月,格杀勿论!”
另外两名冰魂谷弟子也是脸色发白,显然对“霜月”之名极为忌惮。
霜月?林枫心中一动,铁老黑提到的那个冰魂谷叛徒,独行女修?
只见霜月面无表情,冰蓝色的眸子扫过三人,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却冰寒:“刘莽,你废话太多。”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再次消失!
不是瞬移,而是速度太快,在冰面与月光下形成了视觉残留!下一刻,她已出现在三角防御阵型的侧面,手中新月弯刀划出一道凄美而致命的弧线,斩向左侧那名战灵巅峰弟子!
“小心!”刘莽怒吼,与另一名弟子同时出手,数道粗大的冰锥和一片冰刃风暴卷向霜月,试图围魏救赵。
霜月刀势不变,只是左手并指如剑,在身前虚划一圈。一圈冰蓝色的光晕荡漾开来,那些袭来的冰锥冰刃在触及光晕的瞬间,竟诡异地偏转、减速,甚至有一部分反向射回!而她右手的弯刀,已然轻描淡写地划过了那名弟子的脖颈。
那名弟子脸上的惊骇之色凝固,头颅滚落,伤口瞬间冰封,无头尸身摇晃着倒下。
一击,毙杀一名战灵巅峰!干脆利落,狠辣果决!
“混账!”刘莽目眦欲裂,顾不得伤势,双手结印,体内冰寒灵力疯狂涌出,在身前凝聚出一头狰狞的、完全由玄冰构成的巨狼虚影!“玄冰狼魂,噬!”
冰狼虚影咆哮,携带着冻彻骨髓的寒意和狂暴的魂力冲击,扑向霜月!
另一名幸存的弟子也咬牙催动全部灵力,将手中冰盾法器掷出,冰盾在空中急速旋转、放大,如同磨盘般砸下!
面对上下夹击,霜月神色依旧冰冷。她将新月弯刀竖于身前,刀身光华内敛,口中轻吐:“月蚀。”
弯刀轻轻一颤,刀身仿佛吞噬了周围所有的光线,变得漆黑如墨,只有刀刃边缘流淌着一丝凄冷的月华。她举刀,对着扑来的冰狼虚影和砸落的冰盾,看似缓慢地、斜斜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冰狼虚影如同被无形的利刃从中剖开,哀嚎着溃散成漫天冰晶。
那旋转的巨型冰盾,也在与漆黑刀光接触的刹那,无声无息地裂成两半,切口光滑如镜,灵性尽失,坠落在地。
而那道漆黑的刀芒余势不减,掠过那名幸存弟子的身体。那弟子保持着投掷的姿势僵在原地,下一刻,身体从中裂开,同样被瞬间冰封,死状诡异。
刘莽脸色煞白,他知道自己绝非霜月对手,对方至少是战尊中期,甚至更高!而且功法诡异,那把弯刀更是神兵利器!他再无战意,转身就欲催动梭形法器逃遁。
“走得掉么?”霜月清冷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刘莽骇然回头,只见霜月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数丈,新月弯刀再次扬起,刀尖指向他,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恐怖刀意将他牢牢锁定!
“不……不要杀我!谷主不会放过你的!”刘莽绝望嘶吼。
霜月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纯粹的杀意。就在她即将挥刀的刹那——
“姑娘,刀下留人。”一个平静的声音,突兀地从下方冰川凹槽中响起。
霜月动作微微一滞,冰蓝色的眸子瞬间转向声音来源,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过去。她竟然一直没发现那里藏着人?!
林枫撤去玄黄空元的隐匿,带着天机子和旺财,从凹槽中走了出来。他神色平静,对着上方的霜月拱了拱手:“在下林枫,并无恶意。只是觉得,留此人一命,或许比杀了他更有用。”
霜月目光在林枫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感应到他身上那似有似无、却令她体内冰寒灵力都微微一滞的玄黄气息时,冰蓝色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她又看了看林枫身后的天机子和那只神异的暗金色小兽(旺财),清冷的声音响起:“玄黄气?还有混沌异兽?你们就是冰魂谷和孙家联手追捕的人?”
“正是。”林枫坦然承认,“姑娘想必就是铁老黑前辈提到的‘霜月’?”
听到“铁老黑”三个字,霜月冰冷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丝,但依旧警惕:“那老酒鬼还活着?他让你们找我?”
“铁前辈说,姑娘或许能帮我们,也需提防。”林枫不卑不亢,“眼下姑娘杀了冰魂谷两人,重伤此人,与冰魂谷已然是不死不休。我们亦是冰魂谷和孙家的眼中钉。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霜月沉默片刻,手中新月弯刀并未放下,依旧锁定着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动弹的刘莽。“合作?凭什么?”
“凭我们掌握着冰魂谷和孙家都想知道、却未必愿意让太多人知道的秘密。比如,‘虚无之隙’,‘北方镇物’,还有……背叛者。”林枫缓缓说道,同时暗中观察霜月的反应。
果然,听到“北方镇物”和“背叛者”时,霜月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刻骨的恨意,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虽然一闪即逝,但林枫捕捉到了。
“你知道的倒不少。”霜月声音依旧冰冷,但杀意收敛了些许,“但这还不够。”
林枫从怀中取出那枚被暗红色外壳包裹的冰晶(屏蔽了大部分气息),又拿出那块得自冰窟祭坛的暗紫色金属残片。“这是我们从幽泉和一处远古封印节点得到的东西,与‘北方镇物’和背叛者有关。我们需要进入寒鸦堡,查明镇碑下落和冰魂谷、孙家的真正图谋。姑娘身为冰魂谷叛徒,想必也对谷中某些人和事,深恶痛绝。我们的目标,或许并不冲突。”
霜月目光落在冰晶和残片上,尤其是那块暗紫色残片,眼中厌恶之色毫不掩饰。她沉吟片刻,忽然抬手,一道冰蓝色的指风弹出,瞬间没入刘莽眉心。刘莽身体一僵,眼神变得空洞茫然。
“暂时封了他的神魂和修为,带回去或许有用。”霜月淡淡道,算是默认了林枫“留活口”的建议。她收起新月弯刀,飘然落下,站在林枫三人面前数丈外,保持着安全距离。“寒鸦堡,我可以带你们进去。但进去之后,生死各安天命。我只负责引路和提供部分信息,不会与你们同行,更不会为你们的安危负责。”
“足够了。”林枫点头,“多谢姑娘。”
“别急着谢。”霜月冷冷道,“进入寒鸦堡需要凭证。你们有‘玄冰令’?”
林枫取出铁老黑给的寒鸦令牌。
霜月看了一眼,点点头:“是真的。跟我来,我知道一条相对隐蔽的路径,可以避开堡外的大部分眼线和巡逻队。但进入堡内后,你们要立刻去找‘秃鹫酒馆’的老板,报我的名字,他会给你们安排一个临时的、相对安全的落脚点。记住,在寒鸦堡,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说罢,她转身,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在冰雪上滑行,速度极快,却几乎不留痕迹。
林枫三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有霜月这个熟悉地头蛇带路,至少能省去很多麻烦和危险。
刘莽则被林枫以玄黄气化作绳索捆住,由天机子拖着(天机子对此很不满,抱怨了一路)。
一行人消失在茫茫冰雪夜色中,朝着那座伫立在永冻之渊边缘、充满血腥与机遇的混乱之地——寒鸦堡而去。
而在他们离开后约莫半个时辰,数道强横的气息降临方才战斗的冰川,看着地上两具被冰封、死状诡异的尸体,以及残留的激烈战斗痕迹和冰魂谷修士特有的灵力波动,为首一名气息达到战尊中期的冰魂谷长老脸色阴沉如水。
“是霜月那叛徒的手法!还有……玄黄气息的残留?他们果然混到一起了!”长老寒声道,“立刻传讯堡主和谷中,叛徒霜月与身怀玄黄气、携异兽的目标汇合,正朝寒鸦堡方向移动!请求加派‘霜牙卫’精锐,封锁寒鸦堡外围所有通道!务必在堡内,将他们一网打尽!”
寒鸦堡,这个北境最混乱的漩涡中心,即将因为林枫一行和叛徒霜月的到来,掀起新的波澜。
喜欢纪元残骸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纪元残骸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