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坡之上,寒风如刀。
苏承锦放下了观虚镜,镜筒上残留的余温,却无法让他冰冷的手有什么缓解。
输了。
计策的第一步,就输得干干净净。
百里元治这个名字,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他的心头。
他不仅看穿了佯攻,甚至连自己声东击西,意图救援周雄的最终目的,都洞悉得一清二楚。
那支前往狼牙口的骑兵,此刻面对的,将不再是通往生机的隘口,而是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死亡陷阱。
“殿下,还打吗?”
关临粗重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此刻他身上的甲胄还很干净,眼神里却满是昂扬的战意,丝毫没有因为撤退而气馁。
苏承锦的目光从战场上收回,看了一眼身旁同样面色凝重的江明月,没有回答,只是低沉地吐出两个字。
“地图。”
江明月立刻会意,迅速从马鞍旁的皮囊中取出那卷绘制精密的军事地图。
苏承锦接过地图,在马背上猛地展开。
昏暗的火光下,玉枣关、狼牙口、望南山,一一扫过。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大脑在飞速运转。
百里元治的应对,堪称滴水不漏。
坚守玉枣关,主力围杀狼牙口,再分派游骑支援。
一套组合拳下来,自己三路皆困,步步受制。
大鬼的游骑军以速度见长,若是在附近游弋,最多一个半时辰,就能从关隘中杀出,狠狠咬住自己这支步军。
而赵无疆他们,若是没收到消息,一头扎进狼牙口……
苏承锦不敢再想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如炬,死死地盯住了关临和庄崖。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犹豫与挣扎。
关临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殿下,有事您就说,这么犹犹豫豫的,可不像你的风格。”
苏承锦紧紧攥着缰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变得沙哑而决绝。
“我需要你们,在一个时辰之内,拿下玉枣关!”
此言一出,连一向沉稳的庄崖都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震惊。
关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他看着苏承锦,确认道:“殿下,打算全力攻城了?”
“对。”
苏承锦重重地点头,将手中的地图递了过去。
“百里元治识破了我的计划,他绝不会从望南山调兵来援,甚至已经派主力在狼牙口布下了陷阱。”
“我们佯攻的意义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我们只剩下一个选择。”
苏承锦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疯狂。
“在一个时辰内,用最快的速度,不计任何代价,攻破玉枣关!”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正视我们,才能逼他从狼牙口撤兵!”
“也只有这样,才能为老赵他们……争取到一线生机!”
关临没有去看地图,只是静静地听着。
当苏承锦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酣畅淋漓,充满了血性的笑容。
他将地图推回给苏承锦。
“我还以为什么天大的事情。”
关临伸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胸口的甲胄,发出沉闷的巨响。
“殿下放心。”
“末将,定在一个时辰之内,将玉枣关的城头大旗,为您取来!”
苏承锦看着他,嘴唇动了动,那句“不行就回来”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这样的命令下,说这种话,是对将士决心的侮辱。
关临与庄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而去,开始重新整备军队,肃杀之气再次弥漫开来。
苏承锦猛地翻身下马。
“苏十!”
他低喝一声。
一道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影子,无声无息地从亲卫队中走出,单膝跪地。
周围的士卒甚至都没注意这个人什么时候在队里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多了一个人。
“殿下!”
苏承锦没有一句废话,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骑上我的马!用最快的速度去狼牙口!找到赵无疆!”
“告诉他们,计划有变,原地待命!”
“绝对!绝对不可冒进,更不可突破狼牙口!”
“快去!”
“遵命!”
苏十领命,没有丝毫迟疑,翻身上了那匹神骏的战马,双腿一夹,瞬间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之中。
苏承锦望着苏十离去的方向,心中默念。
老赵,老赵,你可千万要忍住啊……
江明月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脸上带着一丝懊悔与自责。
“对不起,我都……帮不上什么忙。”
在这种级别的智谋博弈和攻城战上,她引以为傲的武艺,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苏承锦摇了摇头,目光重新投向前方。
关临和庄崖已经再次集结好了部队,这一次,几乎所有前锋士卒都扛起了云梯,眼中燃烧着决死的火焰。
队伍中,庄崖最后一次检查着身上的甲胄,扭头看向身旁的关临。
“老关,别死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简短,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关切。
关临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怎么跟你那个死鬼老子一个德行,磨磨唧唧的。”
“今日,就让你这个小崽子好好看看,你关叔我是不是只会吹牛!”
庄崖这次难得地没有反驳这个称呼。
关临虽然只比他大几岁,但论起军中资历,确实是与他父亲同一时期的老兵卒。
他只是默默地紧了紧手中的战刀。
准备就绪。
关临和庄崖相视一眼,竟是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与几名最魁梧的士卒一起,亲手扛起了一架最为沉重的云梯。
主将亲自扛梯,这是何等的姿态!
所有士卒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沸腾!
关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震彻雪原的咆哮。
“兄弟们!”
“登城!”
“夺旗!!!”
“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再次撕裂夜空,这一次,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与决绝。
他们朝着那座雄关,发起了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冲击!
城墙之上,大鬼守将乌尔达正为成功逼退敌军而沾沾自喜。
可当他看到关下那再次汹涌而来的攻势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
这阵势,这气魄,这股不要命的疯狂……
怎么和国师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国师不是说,这只是佯攻吗?
“滚木!滚木准备!”
他下意识地大吼道。
身旁的副将哭丧着脸跑了过来。
“千户大人!”
“滚木……滚木没有了!”
“放屁!”
乌尔达勃然大怒,一脚踹在副将的屁股上。
“娘的皮,怎么会没有!刚才才扔下去多少!”
副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满脸尴尬与惶恐。
“千户大人,咱们……咱们的滚木,它不是常备的东西啊……”
“胶州这地界,能砍的树老早就被砍光了,哪还有什么大木头。”
“而且,这么多年了,南朝那帮软蛋也从来没打到过关下,武备库里那些陈年滚木,早就……早就烂光了啊!”
乌尔达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破口大骂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平日里最不起眼的守城器械,竟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掉了链子。
“废物!”
他怒吼道:“通知弓箭手!给老子齐射!射死这帮南朝杂碎!”
副将如蒙大赦,连忙跑下去传令。
“嗡——嗡——嗡——”
箭雨再次泼洒而下。
但这一次亦如最初攻城之时,安北军将一面面厚重的铁盾被高高举起,组成了一道移动的钢铁龟甲。
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虽有伤亡,却再也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关临躲在盾牌的缝隙中,顶着箭雨,敏锐地观察着城头的动静。
没有滚木!
他心中狂喜。
他娘的,总算让老子等到了!
机会来了!
“立梯!”
一声令下,关临和庄崖同时发力,胳膊上青筋坟起,如虬龙盘绕,那沉重的云梯在他们手中,竟仿佛没有多少分量,被稳稳地竖起,重重地靠在了冰冷的城墙之上。
“小子,跟好我!”
关临冲着庄崖大吼一声,将手中的战刀用牙咬住,双手抓住梯子,如同一只猿猴,扶梯而上!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在摇晃的梯子上,竟如履平地。
庄崖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他娘的真没吹牛啊!”
他骂了一句,立刻对手下吼道:“扶稳了!”
“谁敢让梯子倒了,老子剁了他!”
说罢,他也同样咬住战刀,紧随着关临的身影,向上疾速攀爬。
城墙上,乌尔达看得心惊肉跳。
“快!推!把梯子给老子推下去!”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几个大鬼士卒刚要上前,就被后续爬上来的大梁士卒用长枪从梯子上捅翻在地。
副将再次连滚带爬地跑来,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千户大人,顶不住了!”
“他们这次是玩真的!人太多了!”
“箭……箭矢也快没了!”
乌尔达一把将他推开,血贯瞳仁。
他从一个吓傻了的弓手手中夺过长弓,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攀爬速度最快的身影。
就是他!
擒贼先擒王!
乌尔达猛地拉开长弓,弓弦被拉成满月,肌肉贲张。
“给老子死!”
“咻——”
一支灌注了他全身力气的狼牙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轰然射出!
正在攀爬的关临,浑身汗毛倒竖,一股致命的危机感笼罩心头。
太快了!躲不开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非但没有减速,反而腰腹猛然发力,脚下再次重重一蹬,身体硬生生又向上窜了一个阶梯!
“噗嗤!”
箭矢的力道极大,凶狠地穿透了他肩膀上的厚重甲胄,深深地扎进了血肉之中!
剧痛传来!
关临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攀爬的速度,丝毫不减!
城墙上的乌尔达,瞳孔骤然收缩。
这还是人吗?!
他不敢置信,再次张弓搭箭,瞄准了关临的后心。
可这一次,关临的速度陡然提升,几乎是一步三阶,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
第二支箭矢,擦着他的后背,射在了空处!
就是现在!
即将登顶!
关临的脚在最后一节梯子上狠狠一蹬!
“轰!”
他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悍然跃上了城头!
巨大的力量,让整架云梯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底下扶梯的几名士卒,被这股巨力震得虎口开裂,鲜血直流,却依旧咬紧牙关,死死地扶着梯子,脸憋得通红。
关临稳稳地落在城头。
他将口中的战刀握在手中,看也不看周围惊恐的大鬼士卒,手起刀落,便将离得最近的两人劈成两半。
鲜血,溅了他一脸。
乌尔达见状,又惊又怒,扔掉长弓,抽出腰间的弯刀,大步朝着关临走来。
“南朝猪!”
关临看着这个满脸横肉的大鬼蛮子,眼神冰冷。
他伸出左手,面无表情地抓住肩膀上那支箭矢的尾羽,用力一掰!
“咔嚓!”
半截箭杆被他生生掰断。
他随手扔掉断箭,任由箭头还留在血肉之中,用刀尖指着乌尔达。
“狗东西,这箭,是你射的吧?”
乌尔达听不懂他的话,也不想懂,怒吼着提刀便砍!
关临眼神一凝,不闪不避,抽刀对上。
“铛!!”
金铁交鸣,火星四射。
乌尔达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连退两步。
“死!”
他再次怒吼,用声音为自己壮胆。
关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退反进,猛地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
“你说你妈呢!你爹我听不懂!”
乌尔达被踹得像个虾米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垛上。
就在这时,周围的大鬼士卒终于反应过来,呐喊着,举着各种兵器,潮水般围了上来。
关临紧了紧手中的长刀,肩膀上的伤口在不断渗出鲜血,但他身上的气势,却不减反增。
他没有丝毫防守或者后退的打算。
他像一头冲入羊群的猛虎,速度不减,一人一刀,硬生生地杀进了大鬼的人群之中。
刀光翻飞,血肉横飞。
他根本不理会从侧后方袭来的攻击,只是一个劲地向前冲,向前砍!
乌尔达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个大梁人疯了吗?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丝毫不怕偷袭,就这么把后背亮给敌人?
他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疯子的身后,想要寻找机会。
可下一秒,他心中的最后一丝战意,也彻底被恐惧所吞噬。
只见在那个疯子的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身披重甲的煞神。
那个男人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吼叫,只是沉默地,一刀,一刀,又一刀。
他的刀法简单而高效,每一刀都精准地收割掉一条试图从背后攻击关临的生命。
他就像一座沉默的礁石,为前面那股狂暴的洪流,稳固住了后方,让其可以毫无顾忌地向前奔涌。
乌尔达的面孔上,第一次露出了惧色。
又一个!
又一个怪物!
他的勇气,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撤!
必须撤!
对,城下有马!只要骑上马,就能逃回胶州城,向国师大人报信!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将领的尊严,连滚带爬地转身,朝着城墙下的马厩方向亡命奔逃。
关临一刀将面前的敌人枭首,余光瞥见了乌尔达越跑越远的身影。
他头也不回地向身后大喊了一句。
“庄崖!关上交给你了!”
“我去追那个狗东西!”
庄崖手中的长刀没有丝毫停顿,一刀捅穿一个大鬼士卒的喉咙,沉声应道。
“知道了!”
得到回应,关临再不迟疑。
他手中的长刀速度陡然再次加快,刀光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硬生生将面前的敌人杀出了一道血肉模糊的缝隙。
关临穿过缝隙,沿着乌尔达逃跑的方向,直追而去。
乌尔达拼了命地在城墙的甬道里狂奔,他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背后那股如同实质的杀气,像跗骨之蛆一般,死死地锁定着自己。
他本想转过头看看情形,谁知道刚一扭头,就看见了那张沾满了血污,正对自己紧追不舍的疯狗般的脸!
乌尔达吓得魂飞魄散,暗骂一声,脚下的速度跑得更快了。
关临看着前方那个狼狈逃窜的背影,咧嘴一笑,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
“狗东西,你他娘的跑得还真快!”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焦急。
“但你别忘了,这胶州,在姓大鬼之前,可是老子们的地盘!”
说着,他目光一扫,看向旁边一条不起眼的、通往城墙下层建筑的狭窄小道。
他想也不想,一头扎了进去,身影瞬间消失在拐角。
乌尔达一路狂奔,终于冲下了城墙,马厩就在眼前。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空空如也,那个追命的煞星不见了。
他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疼。
总算……总算甩掉了。
然而,他还没等喘匀两口气。
一个同样带着粗重喘息的声音,在他面前响了起来。
“喂。”
乌尔达猛地抬头。
只见那个本应在身后的煞星,此刻正堵在他的面前,一手扶着墙,一手拄着刀,同样在剧烈地喘息。
“你……你他娘的,跑的是真快啊……”
关临抬起胳膊,用满是血水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水。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
“接着跑啊。”
“老子倒要看看,你他娘的还能跑到哪去?”
乌尔达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绝望之下,反而激起了凶性,猛地抽出腰间那柄长弯刀。
关临也直起了身子,紧了紧手中的长刀,刀锋上,还在滴着血。
“妈的,还真是好多年没见过你们这破弯刀了。”
“说实话,还真有点想念。”
话音未落,他脚下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如一支射出的箭矢,直冲乌尔达面前!
这速度,快到让乌尔达的瞳孔都来不及收缩!
他只能凭借战斗本能,勉强提起弯刀格挡。
“铛!”
关临的攻势根本没有停歇,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重过一刀,刀刀不离乌尔达的要害!
乌尔达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太强了!
他除了格挡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刀光在自己眼前织成一张越来越密的网。
关临一边疯狂劈砍,一边还在用他那粗鄙的语言怒骂。
“你他娘的是王八吗?”
“就会缩在壳里不敢出来?”
“砍啊!”
“你倒是砍老子啊!”
乌尔达本就心神失守,被他这么一骂,更是怒火攻心,理智全无。
他咆哮一声,奋力挡开迎面而来的一刀,随即不顾门户大开,反手一刀,狠狠地抽向关临的脖颈!
关临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抬起左臂,用小臂上那片厚实的甲胄,硬生生抗住了这一刀!
“铛!”
火星迸射,巨大的力量让关临的身体晃了晃,但仅此而已。
这就对了!
关临的眼中,杀机爆闪!
趁着乌尔达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一瞬间,他手中的长刀,自下而上,闪电般捅出!
“噗嗤!”
冰冷的刀锋,毫无阻碍地插穿了乌尔达的小腹,从他的后腰透出。
乌尔达的动作,僵住了。
他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腹部的刀柄。
关临不等他反应,猛地抽出长刀,随即大手一伸,死死地抓住了他满是沙土的头发,将他的脸拉到自己面前。
他看着乌尔达那张因剧痛而极度扭曲、狰狞的面孔,完全不在意从对方口中喷出的恶毒咒骂。
“就用你的脑袋……”
关临的声音,冰冷而残酷。
“来庆祝我关临,此次登城!”
话音落,刀光起。
一道血线,在乌尔达的脖颈上,一闪而过。
一颗狰狞的头颅,冲天而起。
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脖颈处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关临随手甩掉刀上的血珠,提起了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他看了一眼,撇了撇嘴。
“下次投胎,记得学点大梁话。”
“叽里呱啦的,说的什么玩意儿,老子一句都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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