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家宴氛围尚未从“废后风波”的沉重中完全缓和,宫城上空的天幕竟未停歇,金色光晕再度流转,新的内容如同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直戳朱棣与徐家众人最敏感的神经——关于朱祁镇与孙皇后的野史传闻,正以一种荒诞又刺眼的方式,在光幕上徐徐展开。
【天幕画面骤变,褪去了此前的宫廷礼制场景,转而浮现出几段模糊的文字记载与市井流言般的画面。第一段画面中,一名宫女抱着刚出生的婴儿,神色惶恐地躲在宫墙角落,随后孙皇后的贴身侍女出现,将宫女引至一间偏僻宫室,画面就此中断;第二段画面里,年幼的朱祁镇被宫人抱在怀中,眼神呆滞,无法站立,口中只能发出模糊的咿呀声,与正常孩童截然不同。字幕以一种带着质疑的语气浮现:关于朱祁镇的身世与童年,历史上流传着诸多荒诞野史,其离谱程度,远超朱高炽、朱瞻基的死因争议。其一,朱祁镇并非孙皇后亲生,而是宫女生子——孙皇后久未诞育,得知某宫女怀孕后,暗中设计,待宫女生下男婴后,将宫女秘密诛杀,夺走婴儿,对外宣称是自己所生,上演了一出“鸠占鹊巢”的戏码;其二,朱祁镇幼时患有重疾,口不能言、腿不能站,形同“废人”,宫中为掩人耳目,一直秘不示人,直至其继位前夕,才突然“痊愈”,口吐人言、行走如常,此事至今仍是未解之谜。其三,孙皇后为了让朱祁镇顺利继位,暗中下毒,毒害了朱瞻基的其他子嗣(注:此处与史实不符,为野史虚构),确保朱祁镇成为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其四,朱祁镇继位时,实际年龄与官方记载不符,乃是孙皇后为了尽早掌权,刻意篡改了他的出生年月。甚至还有一段传闻称“孙皇后与宦官私通,意图谋害朱祁镇,扶持私生子继位,因事败未能得逞”,】
“一派胡言!”朱棣猛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桌上,酒液飞溅,脸色铁青。他盯着天幕中荒诞的画面,气得浑身发抖,“为了抹黑皇家,这帮文人竟能编造出如此龌龊的流言!哪个皇帝会立一个瘫子、傻子为太子?纵观华夏历史,除了司马家那帮昏聩之辈,尤其是司马炎那个蠢货,立了个白痴儿子继承大统,哪个开国帝王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徐达也脸色凝重,手指紧紧攥着桌布,语气中满是愤怒:“这些野史,分明是别有用心之人刻意编造,目的就是动摇皇家根基,混淆视听!孙皇后若是真有如此歹毒之心,张太后岂能容她?瞻基又岂会对她如此宠爱?”
徐妙云扶住朱棣的手臂,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眼中却也满是冷意:“殿下息怒。这些流言之所以能流传,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文官集团与后宫素有矛盾,或许是他们不满孙皇后得宠,故意散布谣言,抹黑皇家声誉。”
徐允恭、徐增寿也纷纷附和,斥责野史的荒诞与文人的险恶用心。坤宁宫内的气氛再度紧张,原本的家宴温情,被天幕揭示的恶意流言冲得荡然无存。
这些野史传闻若是流传开来,定会引发百姓对皇室的质疑,甚至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煽动叛乱。
天幕似乎并未理会众人的愤怒,继续揭示着宣德朝后期至正统初年的朝堂格局,内容愈发沉重。
【画面继续推进,聚焦在宣德朝向正统朝过渡的朝堂之上。三杨(杨荣、杨溥、杨士奇)身着一品官服,站在朝堂中央,与吏部官员激烈争论,手中捧着一份奏折,神色坚定。字幕显示:朱瞻基一生仅有两子,长子朱祁镇,次子朱祁钰。朱祁镇继位时年仅八岁,无法亲理朝政,朝中大权尽皆掌握在张太后与“三杨”组成的内阁手中。三杨在任期间,推行了一项影响深远的制度——在京三品以上官员,可保举地方要职官员。据《内阁行实》记载,宣德初年,杨士奇等人以“吏部自行举荐地方大员,多有徇私之举,不尽得人”为由,奏请朱瞻基,请求让在京三品以上官员各举所知,荐举贤能担任地方郡守、按察使等要职。】
“三品以上官员保举地方要职?”朱棣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与汉代的察举制有何区别?表面上是选拔贤能,实则是明目张胆地往朝廷里安插自己人!”
徐达瞬间看穿了其中的隐患,语气沉重:“陛下所言极是。察举制的弊端,历史早已证明——官员们只会举荐自己的亲信、门生故吏,长此以往,地方要职将尽数被内阁党羽掌控,吏部的人事权被架空,朝廷的选人用人制度,将沦为内阁培植势力的工具!”
朱棣恍然大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吏部乃六部之首,掌管官员选拔任免,是皇权掌控朝局的重要工具。三杨此举,无疑是在削弱吏部权力,强化内阁势力,长此以往,官员任免皆出其门,朝堂之上,岂不是要形成以三杨为核心的文官集团?”
徐妙云也忧心忡忡:“张太后为何不加以阻拦?她身为太后,辅佐幼主,理应制衡内阁权力,岂能任由三杨如此专权?莫非……高炽与瞻基的死,真的与她有关?”
这句话一出,坤宁宫内瞬间陷入死寂。弑君、弑夫、杀子——这三大罪名,每一条都足以让皇室天翻地覆。徐达脸色发白,连忙摆手:“皇后慎言!此事绝无可能!张太后乃太祖皇帝亲自选定的世子妃,贤德之名在外,怎会做出如此悖逆之事?定是我们想多了。”
朱棣沉默不语,心中却也泛起疑云。天幕中张太后对胡废后的怜悯、对孙皇后的微妙态度,再加上如今对三杨专权的纵容,种种迹象叠加,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位看似贤德的太后,或许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字幕继续滚动,揭露更多隐患:这项保举制度推行初期,确实选拔了部分有才能的官员,但很快便暴露出严重问题——官员结党营私,保举之人多为亲信,地方吏治愈发腐败。后来,朝廷虽迫于压力,停止了御史、知县等基层官员的举保之例,但郡守、按察使等地方要职的举荐权,仍牢牢掌握在三杨手中。他们凭借着“举贤”之名,掌控着官员的去取之权,使得文官体系中大量官员对其产生依附关系,形成了以三杨为核心的文官集团,为文官体系捞取了巨额利益,进一步架空了皇权。】
“好一个‘举贤’之名!”朱棣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这分明是在打造属于内阁的私人势力!长此以往,地方官员只知有三杨,不知有朝廷;只知有内阁,不知有皇帝!如此下去,大明的江山,究竟是朱家的,还是三杨的?”
徐增寿攥紧拳头,怒声道:“这帮文官,简直是找死!陛下刚刚登基,他们就敢如此放肆,若不加以整治,日后必成大患!”
【天幕画面切换,展现出正统初年的内阁办公场景。三杨围坐在案前,共同批阅奏折,商议朝政,六部官员则站在一旁,神色恭敬,甚至不敢发表不同意见。字幕显示:除了掌控人事权,三杨还通过完善内阁制度,大幅提升了文官集团的整体地位与权力。正统初年,英宗朱祁镇年幼,张太皇太后明确表示“委政内阁”,三杨凭借三朝元老的身份与威望,全面主持内阁事务,垄断了“预行决策”的权力——所有奏折需先经内阁审阅,提出处理意见(票拟),再交由皇帝或太后批红,六部几乎被排除在决策之外。至此,内阁的地位全面超过六部,三杨虽无帝王之名,却已有帝王之实,成为大明实际上的掌权者。】
“内阁压过六部?”朱棣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杀意,“他们这是要架空皇权,取而代之!简直是找死!”
他看着天幕中三杨专权的场景,想起自己如今刚刚登基,年仅二十三,朝堂中文官集团已开始显露专权苗头,心中的怒火与危机感愈发强烈。三杨是他日后会重用的重臣,却没想到,他们竟会在幼主时期如此专权,将内阁打造成凌驾于六部之上的权力核心。
“张太后此举,实在令人费解。”徐妙云轻声道,“她委政内阁,看似是为了辅佐幼主,实则是将皇权拱手让人。很难说,她没有与三杨达成某种利益共识,甚至可能……她本身就是文官集团的代言人。”
朱棣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坐下。他知道,此刻愤怒无用,必须冷静分析——三杨专权、文官集团崛起、张太后的暧昧态度,这些都是未来大明必须面对的隐患。他必须提前布局,制衡内阁权力,巩固皇权,绝不能让天幕中的悲剧重演。
【天幕最后,将焦点落在一个身着宦官服饰的中年男子身上。他站在朱祁镇身边,低声与年幼的皇帝交谈,眼神中带着几分精明与锐利。字幕显示:在三杨专权、文官集团日益强大的背景下,有一个人不得不提——王振。王振本是儒生,曾担任九年的县学教官,因自觉科举无望,恰逢朝廷下诏允许已婚男子自宫入宫当宦官,便狠心抛妻弃子,净身入宫。宣德年间,他因识文断字,被朱瞻基任命为东宫局郎,负责教导太子朱祁镇,成为朱祁镇最信任的宦官。世人皆称王振为“大奸臣”,认为他祸乱朝纲,导致“土木堡之变”,但从另一个角度看,王振极有可能是朱祁镇为了对抗文官集团权力入侵,精心培养的一把利刃。】
“瞻基亲自任命的宦官?”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瞻基为何要给儿子安排这样一个宦官?”
看到后面朱棣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原来如此。瞻基给祁镇安排王振,或许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他深知文官集团的威胁,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儿子无法掌控朝局,便提前为儿子培养了一个能对抗文官集团的助手。”
“王振?”朱棣眼中闪过一丝光明,他没想到这个被后世唾骂的宦官,竟还有这样的身份背景。”
徐达若有所思:“如此看来,朱祁镇亲政后,定然会对文官集团开战。只是他年幼继位,毫无根基,无法直接与三杨为首的文官集团抗衡,只能依靠宦官这一特殊群体,与文官集团、武将集团形成制衡。”
“可惜,他还是太年轻了。”徐妙云叹了口气,“宦官集团虽能暂时制衡文官,但宦官本身缺乏根基,极易滋生野心,一旦失控,反而会引发更大的祸乱。而且,文官集团与武将集团早已形成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朱祁镇仅凭王振一人,想要撼动他们,恐怕处于下风。”
“险棋!而且也是一步死棋!”朱棣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担忧,“用宦官对抗文官集团,虽能暂时制衡,却也容易引发宦官专权。一旦宦官势力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大明很可能会陷入‘文官与宦官相互倾轧’的恶性循环,朝政日益腐败,国力衰退!”
徐达也叹了口气:“祁镇,也是身不由己。自幼被文官集团和张太后掌控,身边没有可用之人,除了宦官,他别无选择。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了,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天幕的光芒渐渐消散,坤宁宫内的气氛沉重到了极点。朱棣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满是焦虑与紧迫感——天幕揭示的未来,充满了危机:皇室血脉被污蔑,文官集团擅权,宦官专权隐患,幼主权力旁落……每一项,都可能导致大明江山崩塌。
“不行!绝不能让这样的未来发生!”朱棣猛地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从今日起,要加快收拢兵权的步伐,绝不能让三杨这样的文官集团掌控朝政;同时,要严格限制内阁权力,明确内阁与六部的职责,绝不让内阁凌驾于六部之上;还要加强对宦官的管理,严禁宦官干政,为子孙后代留下一个清明、稳固的朝局!”
朱棣点了点头,心中对未来的布局愈发清晰:“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一方面,要完善内阁制度,明确内阁与六部的权责,避免内阁专权;另一方面,要严格限制宦官权力,既要利用他们制衡文官,又要防止他们祸乱朝纲;同时,还要加强对皇子的教育,让高炽、瞻基早日懂得如何制衡各方势力,掌控皇权。”
【天幕的内容继续深入,画面展现出宣德朝后期的财政与边防状况。江南地区百姓安居乐业,赋税减免,一片繁荣景象;而北方边境,卫所空虚,士兵疏于操练,军户逃亡现象严重,蒙古部落的骑兵在边境游荡,虎视眈眈。字幕显示:宣德朝虽有“仁宣之治”的美名,实则隐藏着诸多危机。朱瞻基在位期间,频繁的南巡回京、游猎等活动,耗费了大量国库资金;同时,他对江南地区的赋税减免,虽在一定程度上利民,却也减少了朝廷的核心税源,导致财政储备增速放缓,到正统初年,国库已显拮据,难以应对后续的边患与自然灾害。在边防方面,朱瞻基推行战略收缩政策,裁撤了北方部分卫所,放松了边备,使得北方边防日益空虚;且军队中的“军户逃亡”问题在宣德年间已开始恶化,士兵数量锐减,战斗力大幅下滑。朱瞻基留给朱祁镇的,并非一个繁荣稳定的盛世,而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烂摊子——他在十年任期内,只是缓解了永乐朝留下的部分矛盾,却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客观上反而加速了大明的衰落。一句话总结:朱瞻基有近虑而无远忧,缺乏他祖父朱棣那样的长远战略眼光。】
徐妙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满是失望与忧虑:“咱们这几个孩子,难道都被文官集团忽悠瘸了?高炽纵容文官,瞻基看似英明,却留下这么多隐患,连最基本的财政与边防都没处理好……还是说,他们其实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无法对抗两宋传承下来的文官世家集团?”
她想起天幕中提到的“江南赋税减免”,心中更是疑虑:“这里的赋税减免,到底是减免了贫民百姓的赋税,还是减免了那些文官、地主、世家大族的赋税?若是后者,那文官集团只会越来越富,势力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控制。”
“大明的根基,怕是已经开始腐烂了。”徐妙云缓缓睁开眼,语气沉重,“即便朱祁镇日后能成功夺回皇权,他在史书上留下的,也多半是骂名。毕竟,‘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所有的过错,最终都会算在皇帝头上。文官集团只会将责任推给皇帝,将自己塑造成‘匡扶正义’的忠臣。”
朱棣心中满是悲凉与愤怒。他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想要开创的盛世,在后代手中竟会变成这般模样。朱瞻基的短视,朱祁镇的年幼,三杨的专权,文官集团的贪婪,宦官集团的野心,所有的矛盾交织在一起,将大明推向了衰落的边缘。
朱棣沉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自己日后五征漠北、下西洋、修大典的壮举,本以为能为后代留下一个强盛的大明,却没想到,高炽与瞻基不仅未能继承他的战略眼光,反而一步步将大明推向衰落的边缘。
“不是他们被忽悠瘸了,也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朱棣缓缓开口,语气沉重,“是他们低估了文官集团的野心,也高估了自己的掌控能力。高炽过于仁柔,想要通过妥协换取文官集团的支持;瞻基虽有手段,却只注重眼前的安稳,忽视了长远的隐患。他们都忘了,文官集团历经两宋三百年的发展,早已尾大不掉,想要彻底制衡,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更不能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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