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之室里静得反常，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响。没有日夜交替，只能靠着光球的明暗辨时辰——白光亮些，便当是“白天”，暗些，就蜷着歇会儿。小夭背靠着蔚蓝光球坐定，把小安揽在怀里，孩子头歪在她肩上，呼吸绵长，脸色虽仍白着，却没了之前那种灰败的死气，冰蓝睫毛垂着，像沾了层细雪，睡得很沉。
她指尖搭在小安腕脉上，皓翎王族的心法慢慢转着，引着室里温乎乎的水灵气，一点点往孩子枯竭的经脉里钻。固本丹的药力早化开了，海魂晶贴在小安心口，暖劲顺着皮肉渗进去，补着他之前耗空的心神。小夭自己也在调息，可目光总忍不住往光球里瞟——那缕冰蓝色的微光，是相柳的残魂，弱得像风中的烛芯，却偏偏撑着没灭，每晃一下，她的心就跟着揪一下。
她摸出自己怀里的海魂晶，攥在掌心。晶面温温的，和光球里的微光、整个心渊之室，像串在一根线上似的，透着股说不出的共鸣。她能觉出，这碎片不只是钥匙，更是“养料”——海心之眼要靠它补，相柳那点残魂，也得靠它撑着。
“得找更多碎片。”小夭对着光球轻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缕冰蓝微光，“你再等等，我和安儿，一定把它们找回来。”可话刚说完，她又犯了难——这室子严丝合缝，连条缝都没有，怎么出去？归墟海渊里全是危险，出去了又该往哪找？
不知熬了几天，小安终于醒了。他先是哼了声，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时还有点懵，待看清抱着他的是小夭，又猛地转头看向光球，小手一下子抓住小夭的衣襟，哑着嗓子问：“娘！爹呢？爹的光还在吗？”
“在，就在这儿呢。”小夭赶紧把他的手往光球上引，指尖刚碰到球壁的温，小安就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盯着里面那缕冰蓝。过了会儿，他眼圈红了，却没哭，只小声说：“爹好累，光好弱……但它（海心之眼）在抱着爹的光，暖暖的，爹也抓着它，没松。”
孩子的话虽稚嫩，却把那点共生的暖说得明明白白。小夭心里一松，又赶紧追问：“安儿，你能再试试吗？能不能感觉到其他碎片在哪？哪怕知道个方向也好。”
小安用力点头，闭上眼，把额头贴在光球上，小手紧紧攥着心口的海魂晶。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或许是离海心之眼近，或许是相柳的残魂在帮着搭线，他的感知格外清晰——像在黑夜里睁开了眼，“看”到归墟海渊里藏着好多小蓝点，有的亮，有的快灭了，最近的一个，就在脚下不远的地方，被黑乎乎的东西缠着，抖得厉害。
“娘！下面有一个！很近！”小安猛地睁开眼，小手指着平台下方的黑暗，声音里带着急，“它被黑虫子咬着，快撑不住了！”
有了方向，心里的慌就少了些，可怎么出去仍是难题。小夭绕着平台走了两圈，指尖划过白光的边缘——硬邦邦的，连点缝隙都没有。她蹲下来，把海魂晶放在平台上，又让小安把手贴上去：“安儿，跟它们说说，我们要出去救那个碎片，救了它，爹的光就能亮一点，它也能好一点。”
小安点点头，闭着眼，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儿传出去：“我们要救小碎片，救了它，大家都能亮，爹也能醒过来……”
起初没半点动静，小夭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在她要放弃时，整个心渊之室忽然轻轻晃了晃！平台边缘，顺着小安指的方向，白光像水波似的漾开，慢慢旋出个小漩涡——刚好能容一个人钻过去，里面透着点海水的凉，却没邪气。
“开了！通道开了！”小夭又惊又喜，刚要起身，却又顿住——外面太危险，她想让小安留在这儿守着。可没等她开口，小安就攥住了她的袖子：“娘，我要跟你去！我能喊小碎片，它听见我的声音，就会等着我们，不会被黑虫子吞掉！”
看着孩子眼里的坚决，小夭没再拒绝。她知道，小安和碎片的亲和力，没人能比。她把小安牢牢背在背上，用布带绕着腰缠了两圈，确保摔不下来；一手攥着海魂晶，一手摸出短刃别在腰间，深吸一口气：“走，娘带你去救碎片。”
穿过旋涡的瞬间，冰冷的海水一下子裹了上来，比心渊之室里凉了不知多少。好在周身罩着层淡淡的白光——是心渊之室给的庇护，能挡点邪气，也能喘口气。小夭稳住身形，发现自己在一条窄窄的岩缝里，岩壁上的绿苔泛着幽光，蹭着胳膊黏糊糊的，腥气往鼻子里钻。
“往左边走，再往下点，小碎片在哭呢。”小安伏在她背上，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急。
小夭放慢脚步，像条滑在黑里的鱼，顺着岩缝往下潜。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面出现个小洞穴，里面缠着几缕黑触须，正往一枚指甲盖大的蓝碎片上爬——碎片的光只剩一点，抖得厉害，像快被掐灭的小灯。洞穴深处，还藏着团黑影，正“呼哧呼哧”地喘着，腥气就是从那儿来的。
“就是它！”小夭攥紧手里的海魂晶，往前一递，蓝光“嗡”地炸开来，直戳黑触须。触须一沾光就缩，像被烫着似的，洞穴里的黑影也被惊动了，嘶吼着扑过来。小夭握着短刃，侧身躲开，同时让小安喊碎片：“安儿，跟它说别怕！”
“小碎片，我们来救你了！快过来！”小安的声音清亮，刚喊完，那枚碎片就猛地亮了一下，挣开最后一缕触须，往小夭这边飘。小夭一把抓住碎片，转身就往回冲，黑影在后面追，却被白光挡了一下，等它再追上来时，母子俩已经钻进了岩缝。
顺着原路回到心渊之室，旋涡在身后“咔嗒”一声合上。小夭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小安赶紧把新找回来的碎片放在光球旁。两枚碎片一碰，蓝光缠在一起，新碎片的光慢慢亮了起来；更让他们激动的是，光球里那缕冰蓝微光，也轻轻晃了晃，比之前亮了点。
小夭伸手摸了摸光球，眼泪差点掉下来——这是第一步，心光指了路，往后不管多难，只要能找回更多碎片，相柳就有希望，他们一家三口，就能再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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