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最后几天，林宴总是习惯性地回到那条被冰雪覆盖的乡村路上，走着走着，总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他曾经走这条路时，每一步都能听到村里人亲切的呼喊：“林宴，回来了！我们村的福星啊！”
但如今，村子里的一切都变了。他看到的，是那些原本熟悉的面孔，现在变得冷漠或是陌生。
“林宴啊，回来啦？”是一个中年男人的问候，语气平淡得像是一个路人。林宴勉强笑着点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连“家”这两个字也不好意思从嘴里说出来。
他走到了那个曾经总是能听到村里亲戚称他“福星”的小卖部。如今这里的门口堆着未拆的货箱，窗玻璃有些发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你运气好，出去读书了，我们认命就行。” 林宴站在门口，看到的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妇人。她神情疲惫，面色苍白，眼里却透着一种释然的冷漠。
这话一说，林宴愣住了。
“我们认命就行。” 这句话像是铁锤狠狠砸在了林宴的心头。他想说什么，却突然有些哽咽。曾经在他记忆中，家里总是充满了期许和热情，但今天听到的，是一种彻底的放弃。
“妈，那就继续读，别学我。” 妇人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出去，是好事。可我和你爸只能在这地儿守着了。”
林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能开口。心里却涌上一股无名的愧疚感。村里的一切都越来越糟糕，而他似乎成了唯一逃脱的人。是他没能力带大家一起走出困境，还是天命就注定了他们的生活只能这样延续？
夜幕降临，村头的老柳树依旧枯黄，四周没有往日的喧嚣。此时，周甜正和一群朋友围在路边，拍着视频。她举着手机，对着那棵几乎枯萎的柳树笑了笑：“大家看，这就是我们村的神树，现在秃了。”
“你拍这些干嘛？” 林宴笑着走过去，声音里带着些许苦涩。
“你说得对，应该拍个纪实的。” 周甜调皮地举起手机，“谁说我们村的运气好了？看看你和我，就知道大家有多认命。”
周甜依旧有些幼稚，想着逃离这片困住自己的土地。她看着林宴，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以后我也要走，谁都别想把我困在这儿。”
然而，话题一转，她低下头，又不自觉地轻声说道：“你走了之后，大家都说，村里就剩下不走运的了。”
林宴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这些话，曾经他可以毫不在意地忽略。但如今，每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着他的内心。外面的世界，真有那么好吗？走出去，是否真的能解脱这一切？
突然，路边一个老头朝他吼道：“你走了之后，我们村就没好事了！”
林宴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位皱纹深刻的老人。老人的眼中透露着某种怒意，仿佛在指责他带走了所有的好运气，所有的希望。林宴心里一阵苦涩。他想开口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走吧。” 周甜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以后别回来了。” 老人冷冷地补了一句。
林宴咬住嘴唇，深吸一口气，低头快步走开。村里的景象，和他心里的阴霾一样，慢慢消散在渐暗的天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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