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祝捏碎黑色念珠的刹那,整个河伯祠仿佛活了过来!墙壁上那些模糊的、描绘着浪涛水怪的壁画骤然亮起幽绿的光芒,颜料如同拥有了生命般蠕动、流淌!震耳欲聋的浪涛轰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带着浓郁水腥气的声浪冲击!
地面剧烈震颤,砖石缝隙间渗出浑浊的黑水,迅速蔓延开来,冰冷刺骨,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庙宇中央那几盏幽绿烛火疯狂摇曳,火苗窜起丈许高,扭曲舞动,映照得庙祝那张枯槁的脸如同地狱恶鬼。
“恭迎河伯老爷法驾!”庙祝状若癫狂,张开双臂,嘶声高呼,声音中充满了狂热与献祭般的虔诚。
陈九阴和柳明轩脸色凝重到了极点。这股正在苏醒的气息,远比昨夜的水鬼和眼前的庙祝加起来还要恐怖、暴戾!那是一种源自古老水脉的深沉恶意,混杂着无数溺亡者的怨念与绝望,如同蛰伏在河底万载的凶兽,终于睁开了冰冷的眼眸。
“不能让它完全出来!”陈九阴低喝一声,不再犹豫,指尖那早已蓄势待发的金光符箓骤然射出,并非攻向庙祝,而是直射庙宇深处那几盏作为能量核心的幽绿烛火!擒贼先擒王,这庙宇显然是某种阵法,而那烛火便是阵眼之一!
然而,金光符箓甫一进入庙宇中央区域,便被一股无形的、粘稠如水银的力场阻挡,速度骤减,符箓上的金光与那幽绿力场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侵蚀声,光芒迅速黯淡,最终竟如同泥牛入海,未能触及烛火便消散殆尽!
“没用的!”庙祝狞笑,“此地已被河伯老爷的神力笼罩,尔等法术,不过是螳臂当车!”
与此同时,柳明轩动了。他深知法术受制,便以绝对的速度和锋锐破局!身化剑光,人剑合一,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直刺庙祝咽喉!无论那“河伯”是何物,先斩了这操控一切的庙祝再说!
剑锋破空,发出凄厉的尖啸!
庙祝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显然没料到柳明轩的剑如此之快,如此之利!他慌忙抬起干枯的双手,袖中飞出数道黑气缭绕的符纸,试图阻挡。
“嗤啦!”
黑符与剑光接触,如同热刀切油般被轻易斩开、净化!剑势不减,眼看就要将庙祝洞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河伯祠紧靠的黑水河面,猛地炸开一道巨大的水柱!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水草以及森森白骨,冲天而起!一股庞大无比、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影,自河底深处急速上升!
下一刻,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头颅,破开水面,探入了河伯祠的后殿!
那头颅并非完全实体,而是由浑浊的河水、翻滚的淤泥、缠绕的水草以及无数挣扎哀嚎的溺死怨魂勉强凝聚而成!它依稀有着类似蛟龙的头颅轮廓,但扭曲而狰狞,没有眼睛,只有两个不断旋转的、吞噬光线的幽深漩涡!一张布满了锯齿状、由骸骨拼凑而成的大口缓缓张开,发出无声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咆哮,喷吐出令人作呕的腥风与彻骨的寒意!
河伯!这就是所谓的“河伯”真身!并非正统水神,而是一头凝聚了黑水河千年怨气、无数溺魂的……溺魂龙煞!
它甫一出现,整个河伯祠的温度骤降,墙壁、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黑冰!那无形的力场骤然增强了数倍,如同实质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让陈九阴和柳明轩动作变得无比迟滞,呼吸艰难!
柳明轩那必杀的一剑,在这恐怖的压力和骤然出现的巨物震慑下,终究慢了半分,被庙祝一个狼狈的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躲了开去,只削掉了他一片衣角和几缕枯发。
“哈哈哈!看到了吗?这就是河伯老爷的无上神威!”庙祝滚到角落,惊魂未定,随即发出更加猖狂的笑声,指着那溺魂龙煞巨大的头颅,“忤逆者,唯有成为河伯老爷的一部分,永世沉沦!”
溺魂龙煞那漩涡般的“眼眸”缓缓转动,无视了渺小的庙祝,首先锁定了身上散发着纯阳气息、对其而言如同黑暗中最明亮火炬的陈九阴!它那由骸骨拼凑的大口再次张开,一股极其强大的、针对生魂的吸力骤然爆发!
陈九阴只觉神魂剧震,仿佛要被硬生生从躯壳中扯出,投向那张吞噬一切的巨口!他背上的李玉柔也受到波及,闷哼一声,眉心的幽蓝印记不受控制地再次闪烁起来,似乎那龙煞对她体内精纯的太阴之力也产生了本能的贪婪!
“稳住心神!”陈九阴强行压下神魂的悸动,单手结印按在自己眉心,固守灵台,同时另一只手快速取出数张镇魂符拍在自己和李玉柔身上,金光闪烁,勉强抵御着那恐怖的吸力。但他心知,这绝非长久之计,这溺魂龙煞的力量层次,远超他的预期!
柳明轩的情况稍好,他剑心坚定,神魂凝练如钢,受到的吸力影响较小。但他挥剑攻击那龙煞,剑芒斩在它那由怨魂河水凝聚的身躯上,却如同斩入深潭,只能激起一片涟漪,留下几道浅痕,转瞬便被更多的污秽河水填补,效果甚微。物理攻击,对这近乎半虚无的怨念集合体,伤害有限!
“物理攻击效果不大!攻击它的核心,或者打断它与这庙宇阵法的联系!”陈九阴急促地喊道,目光飞快扫视,寻找这溺魂龙煞的弱点,或者那维系它现形的阵法节点。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庙宇深处,那几盏依旧在疯狂燃烧、供给着庞大能量的幽绿烛火,以及……烛火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刻画着复杂符文的石质祭坛!祭坛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痕迹——那是之前被献祭的少女留下的鲜血!
这祭坛,才是关键!
“柳兄,掩护我!我去毁了那祭坛!”陈九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对柳明轩喊道。必须打破这邪阵,否则他们今日都要成为这溺魂龙煞的盘中餐!
柳明轩闻言,毫不犹豫,剑势再变,不再追求杀伤,而是将决绝剑意催发到极致,化作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璀璨剑网,主动迎向那溺魂龙煞探入庙宇的巨大头颅,以及它不断喷吐的魂吸之力和挥动的、由污水凝聚的利爪!
“锵!锵!锵!”
剑网与龙煞的攻击疯狂碰撞,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逸散的能量将庙宇内的桌椅、幔帐尽数撕碎!柳明轩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暂时牵制住了这恐怖的邪物,为陈九阴争取到了宝贵的机会和时间!
陈九阴不敢耽搁,背着李玉柔,将体内恢复不多的法力催动到极致,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阴寒力场,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艰难却坚定地朝着那石质祭坛冲去!
庙祝见状,脸色大变,嘶声叫道:“拦住他!快拦住他!不能让他毁了祭坛!”他挥舞着双手,口中念念有词,庙宇墙壁上那些蠕动的壁画中,竟然再次钻出几只体型较小、却更加凝实凶戾的水鬼,嚎叫着扑向陈九阴!
前有祭坛,后有水鬼,上有龙煞威胁!
陈九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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