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西军进攻北九州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日本列岛上蔓延。尽管藤原基经在平安京面临重重阻力,但在国难当头的压力下,他终究还是凭借其多年经营的权威,强行拼凑起了一支四万人号称二十万的“征夷军”。这支军队成分复杂,有关西诸藩的武士、临时征召的农兵,甚至还包括了三千名装备“精良”、服饰华丽的天皇近卫军,这已经是整个倭国过半的兵力了。
这三千天皇近卫军身着的闪亮扎甲,其核心部分——前胸和后背的那一片片铁片,正是来自浙西之地,由钱镠这些年以近乎天价,“慷慨”地跨海贩卖给倭国朝廷的。这些优质铁甲被倭人拆解,与他们传统的竹甲技术可笑地拼接,制成了如今这怪诞的模样:铁甲护住了要害,但胳膊、大腿,乃至那顶显得硕大的头盔,竟都是染了色的竹编。远远望去,威风凛凛,近看却是不伦不类,仿佛披着铁皮的竹人。
征夷军主力由一位与藤原氏关系密切的亲王挂名总大将,实际指挥权则掌握在几位经验丰富的武将手中。他们缓慢但坚定地推进至筑紫平原,在距离浙西军主营约二十里处扎下连绵大营,企图以优势兵力,一举将浙西军赶下大海。
浙西军大营内,气氛凝重而肃杀。斥候流水般将敌军情报送回。
“四万之众,声势不小。”行军司马李神福指着沙盘上的敌军标识,“然其军容不整,各部协调存疑。尤其这三千近卫军,看似精锐,实为累赘,或可成为突破口。”
招讨使钱穆目光锐利,他已有了全盘计划。“敌军欲恃众迫我决战,正合我意!传令各军,依计行事!”
翌日黎明,战鼓擂响。庞大的日军队伍如同色彩的海洋,缓慢而嘈杂地在平原上展开阵型。三千近卫军果然位于中军最前方,阳光照射在他们的“华丽”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确实气势夺人。两翼是各藩国的武士和农兵,队伍松散,旗帜各异。
反观浙西军,阵型严谨,鸦雀无声。中军是钱穆亲自坐镇的常胜军主力,阵型厚实;左翼由汪武的青阳军负责,右翼则是部分归德军和预备队。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置于中军稍前位置的两千铁卫,由猛将王彦章统领。这些真正的百战锐卒,人人身披精铁札甲,手持长柄斧戟或陌刀,如同沉默的钢铁丛林,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浙西军阵中,还推出了数十架大型弩炮和投石机,这是李神福根据战场地形,提前预设的远程火力。
“传令各军,依计固守本阵,未有号令,不得擅动!”钱穆的声音冷静而有力。令旗舞动,庞大的浙西军阵如同磐石,静默地等待着惊涛骇浪的到来。
日军的总攻在震天的呐喊声中开始。那三千铁竹近卫军开始缓缓前压,沉重的步伐踏在地上,发出闷响,竹甲部分哗啦作响,铁甲部分反射冷光,气势倒也惊人。他们身后,数万杂牌军发出海啸般的呐喊,跟随着前进,整个倭军阵线如同一个笨重的巨人,开始向浙西军推进。
钱穆面无表情,举起右手。“弩手,三连射,覆盖敌军前阵!”
令旗挥动。浙西军阵前,早已蓄势待发的强弩手们扣动机括。嗡——!一片令人牙酸的破空声响起,黑色的箭矢如同飞蝗般掠过低空,带着死亡的气息扑向倭军。
噗噗噗!箭矢落下,大部分被近卫军的铁甲弹开,发出叮当的脆响,但也有不少从竹甲的缝隙或连接处钻入,引起阵阵惨嚎。更重要的是,箭雨重点照顾了铁甲军身后的杂牌部队,这些仅着皮甲甚至布衣的足轻顿时人仰马翻,阵型出现混乱。
“弩炮!放!”钱穆抓住敌军混乱的瞬间,下达了命令。
早已校准好射界的浙西军重型弩炮和投石机发出了怒吼。巨石和巨弩划破天空,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地砸入日军密集的人群中,尤其是那支混乱的近卫军阵列,顿时人仰马翻,那华丽的漆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精美的瓷器般碎裂。
“步卒,锋矢阵,前进!”钱穆待到倭军靠近时再次下令。中军数千精锐步卒,以紧密的队形,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迎着倭军压了上去。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盾牌相连,长矛如林,步伐坚定而统一。
两股洪流狠狠撞击在一起!
刹那间,金属交击声、怒吼声、惨叫声响彻云霄。浙西军凭借严整的阵型、身高差异以及更胜一筹的单兵战力,顶住了倭军人数上的优势,尤其是面对那三千近卫军时,浙西士兵专门攻击其竹甲部位和关节连接处,战况异常激烈,血肉横飞。
但倭军毕竟人多,那三千铁竹甲也确实给正面突破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战线陷入胶着。
日军虽遭重创,但后续部队依旧在将领的驱赶下涌上。浙西军中军,常胜军的重步兵们如山而立,长枪如林,盾牌相连,组成了一道钢铁防线。弓箭手在盾墙后持续进行着致命的抛射,箭雨一波波落下,收割着生命。
“报!敌军右翼移动迟缓,与中军出现缝隙!”斥候飞马来报。
钱穆眼中精光一闪:“令汪武所部青阳军,按预定路线,突击敌军右翼结合部!”
命令传出,左翼的汪武立刻行动。他拔出战刀,大吼一声:“青阳军,随我破敌!”五千青阳军士卒如同出闸猛虎,并未直接冲击敌军坚固的正面,而是以惊人的速度和精准,如同一把尖刀,斜斜插向了日军右翼与中军之间那道稍纵即逝的缝隙。
这一击恰到好处。日军右翼本就是由不同藩国军队拼凑,指挥不协,被青阳军侧击拦腰斩断,顿时大乱,溃兵冲动了中军的侧后,整个日军阵线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
此刻,那支遭受了远程打击、伤亡惨重但依旧试图重整阵型的近卫军,成为了战场上最突出的目标。他们的华丽盔甲在残阳和烟尘中依然醒目,却也成为了死亡的信标。
钱穆看向身边早已跃跃欲试的猛将王彦章,沉声道:“王将军,看你的了!目标,敌军近卫本阵,碾碎他们!”
“末将得令!”王彦章声如洪钟,他翻身上马,举起那杆令人胆寒的丈八长槊,对着身后两千肃杀的铁卫都甲士吼道:“铁卫,前进!踏破敌阵,扬我军威!”
“杀!”两千重甲步兵齐声怒吼,声浪震天动地。他们以王彦章为锋矢,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直接撞向了那片暗红色的近卫军阵列。
王彦章一马当先,铁枪挥舞,挡在面前的倭兵如同草人般被扫飞。“儿郎们!随某家凿穿他们!目标,倭寇帅旗!”他咆哮着,根本不理会两侧的纠缠,率领铁卫如同一支离弦的重箭,笔直地插向倭军阵型的心脏——那三千近卫军拱卫的中军核心!
铁卫的突击凶猛无比,他们以王彦章为锋尖,结成紧密的突击阵型,无视侧翼的攻击,只管向前、向前、再向前!倭军的杂牌部队试图阻挡,却像浪花拍击礁石般粉碎。王彦章的铁枪所向披靡,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血雨,他本人就是一台高效的杀戮机器。
那三千近卫军终于感受到了压力,他们试图结阵挡住这柄尖刀。铁与铁、铁与竹的碰撞声密集响起。王彦章狂笑着,一枪刺穿一名近卫军的胸膛,铁甲也未能完全挡住这沛然巨力。“穿铁皮的竹笋!也敢挡某家的路?!”他手腕一抖,将尸体甩飞,继续向前突进。铁卫们有样学样,专找近卫军的竹甲部位和头盔下手,刀砍枪刺,往往能收到奇效。那看似威风的竹编部分,在重击下纷纷破裂,露出里面惊恐的面容。
正面被钱穆死死顶住,侧翼被汪武击溃,最“精锐”的近卫军被王彦章瞬间摧毁,……日军的战斗意志终于彻底崩溃了。
“败了!快跑啊!”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整个日军阵营如同雪崩一般,开始全线溃逃。将领无法制止,士兵只顾逃命。
“全军追击!”钱穆下达了总攻命令。浙西军各部奋勇向前,扩大战果。筑紫平原上,上演了一场血腥的追击战。日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丢弃的武器装备辎重无数。
夕阳西下,染红了血腥的战场。浙西军的旗帜在尸山血海中傲然屹立。这场决定“东州”命运的大决战,以浙西军的完胜告终。四万日军土崩瓦解,三千近卫军全军覆没,总大将仅以身免,逃回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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