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新附,需得一位可靠且能干的刺史,方能真正将其化为臂助,而非负担。于是钱镠在占领湖州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翁山岛负责后勤基地的周逵。
得到浙西观察使周宝那份近乎无奈的“准允”后,钱镠的调令很快便送到了翁山。
当须发皆白、年近六旬的周逵接到擢升他为湖州刺史的任命状时,整个人都愣在了海风咸湿的空气里。他捧着那纸文书,双手微微颤抖,浑浊的老眼反复看了好几遍,生怕是自己老眼昏花。
“湖州……刺史?”他喃喃自语,仿佛不敢相信这四个字。
周逵的仕途,堪称晚唐底层文官的一个缩影。早年艰苦的生活不再细说,十年前,他在镇海军节度使府行军司马陈珣(陈策父)的幕僚,因身处权力核心,也算“位卑权重”,经历过些风浪。机缘巧合帮助陈策钱镠倒卖食盐,进入了钱镠的视野,最后被钱镠安排到翁山岛,负责管理粮械、安置眷属等后勤事宜。
他本以为此生便如此终老于海隅,万万没想到,花甲之年,竟一步登天,成为了统辖一州的刺史!虽然他知道,这完全是凭借钱镠的赏识和提拔,自己更像是一枚被安置在关键位置的棋子,但这份知遇之恩和突如其来的高位,依旧让他心潮澎湃,百感交集。
“主公……知遇之恩,逵,虽肝脑涂地,难报万一!”他面向苏州方向,深深一揖,老泪纵横。
很快,周逵交接了翁山事务,乘船抵达苏州谒见。钱镠开正门迎接,给予了这位老先生极高的礼遇。
“周先生,湖州新定,民生凋敝,更有大量流民涌入,百废待兴。此乃艰难重任,非老成持重者不能担当。我将湖州托付于你,望先生勿辞辛劳,为我经营好这南大门。”钱镠执其手,恳切嘱托。
周逵激动万分:“主公放心!逵虽老迈,然蒙主公不弃,委以重任,敢不竭尽衰朽,以报主公厚恩?必使湖州仓廪实,百姓安,成为主公稳固之基!”
周逵深知钱镠的雄心绝不止于苏湖。他拜谒之后便走马上任,立刻投入全部精力,展现出与其年龄不符的干练:
除了完成苏州传达的政令之外,充分利用湖州毗邻宣歙的地理位置,广泛张贴安民告示,派出得力干吏,大力招揽从战火更为频繁的宣州、歙州等地逃难而来的流民。发布一系列政策:分配无主荒地、提供口粮种子、减免数年赋税、协助修建屋舍。一时间,大量人口涌入湖州,短短数月,加上迁移的十万难民,湖州在籍人口竟恢复并增至近四十万,极大地补充了劳动力。
周逵并非盲目招揽流民。在西部山区,他鼓励流民垦殖山田,种植粟、麦,同时大力发展竹木开采和茶叶种植(湖州紫笋茶本就闻名)。在东部水网平原则是疏浚河道,修复塘陂,大力恢复水稻生产,并鼓励种桑养蚕,复苏湖丝传统。
在临近太湖的长城县、乌程县鼓励组织渔民,整修船只,发展渔业。
同时因为靠近混乱的宣歙,除了钱镠委派的战兵外,他还在新招募的流民中,拣选身体强健者,在农闲时进行军事训练,编为“乡勇”、“团练”,作为后备兵源。湖州,在周逵这位老吏的精心打理下,迅速恢复活力。
钱镠对周逵的工作极为满意。为进一步笼络其心,也确实是求贤若渴,他再次做出安排。
他早年便知道,周逵之子,名曰周繇,颇有文才,咸通十三年曾中得进士,但在晚唐那混乱的官场中,缺乏门路和背景,在外辗转十年,也不过做些县尉、主簿之类的小官,郁郁不得志。
“让周繇来苏州。”钱镠下令,“辟其为苏州刺史府掌书记(主管文书机要的幕僚职)。”
当周繇接到调令,从偏远小县赶到苏州刺史府报到时,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他空有进士功名,却十年沉沦下僚,如今竟能进入东南最强藩镇的权力核心,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
钱镠亲自接见了他。见周繇虽经风霜,却举止文雅,确有才士之风,心中欢喜。
“久闻周书记文采斐然,尤工诗赋。如今我这刺史府,文案堆积,檄文告示,皆需妙笔。屈尊在此,助我一臂之力,如何?”钱镠态度谦和,毫无骄矜之色。
周繇深深一揖:“繇,飘零半生,未遇明公。今蒙将军不弃,委以腹心之任,敢不尽心戮力,效犬马之劳?凡文书之事,尽付于繇,必不负将军所托!”
自此,周繇便成为了钱镠最重要的“笔杆子”。所有上奏朝廷的表章、下发州县的政令、与各方往来的书信檄文,大多出自其手。他为人正直,文笔洗练,措辞得体,既能歌功颂德,也能辩驳交锋,极大提升了钱镠集团的文化形象和政治沟通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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