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初步的谋划,沈清弦的心反而沉静下来。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如同在悬崖边行走,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她必须将计划打磨得更加圆融,不露丝毫破绽。
首要之事,便是如何将“饵料”安全地送到裘良面前,并确保他能“偶然”发现王家丝绸的问题。直接接触风险太大,通过“影”组织固然便捷,但她始终对这个神秘组织怀有戒心,不愿将如此关键的环节完全托付。
她沉吟良久,目光落在了那几缕褪色的丝线上。一个更迂回、更自然的想法逐渐成型。
她唤来韩管事,低声吩咐道:“韩叔,你去找一个绝对可靠、且与玲珑阁明面上毫无瓜葛的生面孔,扮作走街串巷收货的货郎或者当铺的伙计。让他去裘良常去的那家‘如意赌坊’附近徘徊,找机会与裘良府上的下人,尤其是负责采买或者能接触到裘良衣物的人搭上话。”
韩管事凝神细听。
“让那人透露,近日收到几件当品,是些质料尚可但颜色古怪、遇水掉色的丝绸衣物,似是官宦人家流出,怀疑来路不正,不敢收,但又舍不得料子,想找懂行的人问问,是否能处理掉或是查明缘由,或许还能得些赏钱。”沈清弦缓缓说道,将一小缕褪色丝线和一个装有微量“幽冥蓝”粉末、封得极其严实的小瓷瓶交给韩管事,“这两样东西,让那人‘不小心’在与之交谈时,‘遗落’在显眼处。记住,整个过程要自然,像是真正的市井交易纠纷,那人拿到东西后,如何处置,是否上报主子,皆由其自行决定,我们的人绝不多言,留下东西便找借口迅速离开。”
此计的关键在于“自然”。一个贪图小利的下人,偶然得到可能关乎主人官声(若衣物真是从裘良府或其他官员府中流出)或者能换取赏钱(若发现重大质量问题)的线索,很大概率会将其呈给主子。而裘良,一个嗜赌缺钱、又与王家有隙的官员,在得到这指向明确的“证据”后,会作何联想?他定然会联想到近期王家供应宫中的那批低价丝绸!这对于急于寻找财路或者立功机会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老奴明白了!”韩管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钦佩,东家此计,可谓驱虎吞狼,将自己完全隐于幕后。“老奴这就去安排,必寻那最机灵稳妥之人。”
“切记,安全第一。若事有不谐,宁可放弃,也绝不可纠缠。”沈清弦郑重叮嘱。
韩管事领命而去。
安排完这最关键的一步,沈清弦并未停歇。她知道,仅靠裘良一人,力量或许还不够。她需要让这股“风”吹得更广一些,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再次提笔,以不同的笔迹和口吻,写了几封匿名的“揭帖”,内容皆是影射质疑王家供应宫廷丝绸质量低劣,有以次充好、欺瞒朝廷之嫌。她没有提及任何具体证据,只抛出疑问,并将其通过不同渠道,散入市井之中,尤其是那些消息灵通的茶楼酒肆。
她要的,不是立刻掀起巨浪,而是先埋下怀疑的种子,制造舆论氛围。当裘良那边有所动作时,这些流言便会成为佐证,让事情显得更加可信,也让王允之更难一手遮天。
做完这一切,沈清弦感到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网已经撒下,饵料已经投出,接下来,便是等待猎物自己触动机关。
她走到庭院中,秋意已深,凉风拂面。仰头望去,天空高远,几片薄云悠然飘过。暴风雨来临前,往往有着异样的宁静。
她知道,王允之绝非易与之辈,定然也布置了眼线,密切关注着朝堂和内务府的动向。裘良的调查能否顺利进行?王允之是否会提前察觉并采取行动?这些都是未知数。
但她已别无选择。与王允之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唯有奋力一搏,方能挣得一线生机。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弦按捺住所有的焦灼,如常处理阁务,甚至比以往更加低调。她不再主动打探任何消息,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皇商供应的准备工作中。
然而,暗地里的信息却通过各种渠道,悄然汇集。
宋怀瑾回报,市井中关于王家丝绸的流言,似乎起了一些微澜,虽未引起大范围讨论,但已在某些特定圈层中悄然传播。
韩管事那边也传来消息,安排的人已依计行事,那缕丝线和微量染料,已“自然”地遗落在了裘良府上一个颇受信任的采买管事面前。后续如何,尚需等待。
沈清弦静静地听着,面上无波无澜,唯有袖中微微蜷起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在等待,等待那最初的火花,能否点燃焚毁敌人的燎原大火。
这一局,她以自身为饵,驱虎吞狼,赌上的是身家性命,搏的是未来乾坤。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夜色渐浓,沈清弦独立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黑暗,眼神却亮得惊人。她知道,风暴,即将来临。而她,已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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