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汉寿县公安局局长李丽带着十多名刑警赶到现场。警车的灯光把河滩照得如同白昼,刑侦技术人员穿着防护服,踩着防滑鞋小心翼翼地展开勘查。温度计显示,此时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十一度,技术人员的睫毛上很快结了一层白霜,手里的勘查工具都冻得冰凉。
“李局,初步判断死者为女性,身高一米五五左右。” 法医老陈摘下口罩,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全身严重焚烧,面部特征完全被毁,无法直接辨认身份。死亡时间初步推断在二十四小时内,但具体得等尸检。”
李丽点点头,目光扫过现场:“现场有什么痕迹?”
“发现了三轮摩托车的轮胎印,从堤上一直到火堆旁。” 刑侦队长周凯指着地上的痕迹,“还有几枚清晰的脚印,尺码四十二码,应该是男性。拖动痕迹显示,尸体是被从摩托车上搬下来,拖到火堆处的。那边那个铁架,确认是大型旅行箱的,应该是用来装尸体的。”
李丽走到堤边,眺望远处的洞庭湖。湖面结着薄冰,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岸边的芦苇被冻成了冰棍。“这里很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来。” 李丽说,“凶手选择在这里焚尸,要么是熟悉地形,要么是早有预谋。”
她转身看向周凯:“通知下去,周边五个村立即展开走访,问有没有人在今天下午见过陌生人,尤其是骑三轮摩托车的。另外,查一下最近全县的失踪人口,重点排查女性。”
晚上八点半,现场勘查基本结束。尸体被装进尸袋,由法医车送往县殡仪馆进行尸检。技术人员提取了现场的脚印、轮胎印、塑料片等物证,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箱。张磊和几名民警留在现场值守,寒风吹得他们浑身发抖,只能靠不停地跺脚取暖。
晚上十点,周口镇派出所的会议室灯火通明。李丽坐在主位,面前摊着现场勘查图。刑侦、技术、治安等部门的负责人围坐一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眼睛里却透着警惕。
“案情很恶劣。” 李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是抗击冰冻灾害的关键时期,又是春节前夕,这起案件如果破不了,会严重影响社会稳定。市局已经批示,将此案列为挂牌督办的命案,必须尽快侦破。”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根据现场勘查,我们可以得出几个结论:第一,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是抛尸焚尸现场。凶手用三轮摩托车运输尸体,说明交通工具就是三轮摩托。第二,凶手熟悉本地地形,知道滚水坝这里偏僻,适合抛尸。第三,凶手有反侦察意识,用汽油焚尸,试图毁灭证据。第四,动机初步判断为劫财杀人,现场没有发现死者的随身财物,旅行箱也被烧毁,可能是为了掩盖死者身份。”
周凯补充道:“从脚印和作案手法来看,凶手可能有犯罪前科,做事狠辣。我们已经向周边的益阳、南县、沅江等县市发出协查通报,查找近期失踪的女性。同时,市县电视台已经开始滚动播放认尸启事。”
“还有,那辆三轮摩托车是关键。” 李丽敲了敲桌子,“现场留下的轮胎印很清晰,立即组织人手排查全县的三轮摩托车,尤其是出租性质的。另外,现场周边展开拉网式走访,一户都不能漏。”
会议一直开到凌晨三点三十五分。散会后,民警们没有休息,立刻分头行动。负责排查三轮摩托车的民警顾不上吃晚饭,揣着几个馒头就钻进了冰天雪地里。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负责查找三轮摩托车的民警王强和同事已经走了二十多公里。他们的眉毛、胡子上都结了厚厚的冰,像两团白霜,棉袄后背被汗水浸湿,又冻成了硬壳,一动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强哥,前面就是北地村了,要不要歇口气?” 年轻民警赵亮喘着气说,他的脚已经冻得失去知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王强摇摇头,掏出怀里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歇不得,早一分钟找到线索,就能早一分钟破案。” 他搓了搓冻得发紫的脸,目光扫过路边的房屋。北地村因为靠近公路,不少村民靠开三轮摩托拉客为生,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他们挨家挨户地敲门,村民们被从睡梦中叫醒,脸上满是不耐烦,可一听是查命案,都赶紧配合。直到早上七点多,在村东头的刘向前家,事情有了转机。
刘向前正坐在门槛上擤鼻涕,他前几天感冒了,一直在家躺着。听说民警要查三轮摩托,他突然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昨天下午五点左右,我正睡着,听见隔壁有人喊‘好重啊’,接着就有人喊租车。我出去一看,是个穿红棉衣的年轻人,一米七左右,戴个风帽,手里拎着两包白沙烟。”
“他租你的车去哪了?” 王强连忙追问。
“一开始说去安渡口,我嫌远没去。” 刘向前回忆道,“他就改了口,说去小港。我帮他把一个大帆布旅行箱搬上车,那箱子沉得很,我问他装的啥,他说都是年货。到了小港,他让我去加油站买了几瓶汽油,然后又让我开到李和村滚水坝,说有朋友在那等他。我收了二十块钱车费就回来了。”
“他说话是什么口音?” 赵亮赶紧记下来。
“本地口音,像是周口镇这边的。” 刘向前肯定地说,“不过我没见过他,帮他喊车的那个人我也不认识,就是个路过的。”
王强和赵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刘向前描述的红棉衣男子、大旅行箱、汽油,都和现场的线索吻合。这个穿红棉衣的男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你能画一下他的样子吗?” 王强拿出纸笔。
刘向前皱着眉想了半天,画了个大概的轮廓:“脸圆圆的,眼睛不大,说话挺客气的,就是笑起来有点假。”
拿着画像,王强立刻给周凯打电话汇报。周凯在电话里激动地说:“太好了!你们立刻带刘向前去局里做辨认笔录,我们马上展开排查!”
挂了电话,王强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阳,雪地里泛起金色的光。他跺了跺冻僵的脚,感觉身上的寒意消散了不少 —— 这条线索,就像冰雪中的一缕阳光,让案件侦破有了方向。
正月初三,2 月 10 日。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案件的侦破却陷入了僵局。
排查三轮摩托车的民警跑遍了汉寿县的十六个乡镇,走访了两千多名三轮摩托车主,却没有找到那个穿红棉衣的男人。认尸启事在市县电视台播了无数遍,也没有家属前来认尸。拉网式走访排查了现场周边五个村的八千多户人家,收集到的线索倒是不少,可一一核实后都断了线。
“周队,益阳那边传来消息,近期没有符合条件的失踪女性。” 一名民警走进周凯的办公室,脸上满是沮丧。
周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桌上的线索表已经被画得密密麻麻。他拿起那张红棉衣男子的模拟画像,眉头皱得更紧:“南县和沅江那边呢?”
“也没有。” 民警摇摇头,“冰冻灾害把好多路都封了,外出打工的人回不来,失踪人口排查难度太大。”
周凯叹了口气。这场百年不遇的冰冻灾害,不仅给群众的生活带来了困难,也给案件侦破添了不少麻烦。很多外出务工人员因为道路中断滞留在外地,无法核实身份;乡村公路结冰,民警走访只能靠步行,效率大大降低。
更让人头疼的是,那个穿红棉衣的男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模拟画像贴满了各个乡镇的公告栏,派出所的电话快被打爆了,可要么是认错人,要么是提供的线索毫无价值。
“张哥,你说这凶手会不会跑了?” 年轻民警赵亮坐在一旁,手里的笔转得飞快。
张磊摇摇头:“从现场来看,凶手熟悉本地地形,应该是本地人。就算跑,也跑不远。可能是我们漏了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周口镇:“李和村、北地村、正能村…… 这几个村离得近,凶手会不会就藏在这附近?”
周凯走过来,看着地图:“正能村我们排查过了,没发现可疑人员。不过,重点人口还得再筛一遍,尤其是有前科的。”
就在这时,周凯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渐渐变了:“什么?毛家摊派出所那边有线索?好!我们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周凯的眼睛亮起来:“有消息了!毛家摊乡五峰村有对夫妻报案,说他们的女儿童丽自 1 月 18 日之后就联系不上了,手机一直关机,本来答应回家过年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童丽?” 张磊皱起眉头,“多大年纪?身高多少?”
“27 岁,身高一米五六,在武陵区做生意,经常去茶馆打牌。” 周凯语速飞快,“关键是,她 1 月 18 日之后就失踪了,时间和我们推断的死亡时间吻合!”
赵亮猛地站起来:“那赶紧联系她家人,提取 dNA!”
“已经安排了。” 周凯拿起外套,“走!去毛家摊派出所!”
警车再次驶进风雪里,这一次,车厢里没有了之前的沉闷。张磊看着窗外飞逝的雪景,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个童丽,就是我们要找的死者。只要查明了尸源,案件就能往前推一大步。
车窗外的雪还在下,可民警们的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他们不知道,这丝火苗,即将点燃整个案件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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