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默把教务处的通知单重新塞进书包，手指在纸角折了一下。阳光正好落在桌面上，照得笔记本边缘发白。他刚坐直身子，前排的李浩就转过头来。
“你真要把那些冷知识带到节目里去讲？”
教室里原本还在聊天的人一下子安静了，几道目光都集中过来。陈宇默没料到话题这么快又接上了，抬眼看了李浩一眼：“怎么，你也想听我背知识点？”
“不是。”李浩笑出声，“我是怕你一开口就说‘人类dNA有九十八种碱基配对方式’，把嘉宾吓跑。”
旁边几个人立刻哄笑起来。
“那不至于。”陈宇默也笑了，“我要说也是挑有意思的讲，比如猫闻不到甜味这种。”
“那你到时候可别光顾着科普。”坐在窗边的女生插话，“我们更关心你怎么跟人互动。”
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点头。有人直接站起来往前凑：“对啊，你现在知道她们喜欢啥样的，能不能透露点内幕？”
“没有内幕。”陈宇默摆手，“我就问了些平常怎么聊天比较自然的事。”
“那你问出结果没？”后排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探身问，“是不是得会接梗才行？”
“要会听。”陈宇默想了想，“别人说话的时候别急着抢，等她说完再回应。这样聊着舒服。”
“这不就是你平时的样子？”夏初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但她没进来，只是站在那儿笑了笑，“难怪你觉得能行。”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她抱着书走过，顺手拍了下陈宇默肩膀：“你要是装成另一个人，反而奇怪。”
说完她进了教室，在靠前的位置坐下。
何晴跟在后面，拎着奶茶杯，路过时歪头看他：“你刚才说的那句，我听见了——挺对的。”
柳如烟走在最后，低着头翻笔记，经过时只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但这一幕已经被围上来的人看在眼里。
“哎哟！”不知谁喊了一声，“你看她们三个对你态度都不一样！夏初冉是熟络，何晴是调侃，柳如烟……那是温柔！”
“别瞎扯。”陈宇默皱眉，“她们就是普通打招呼。”
“普通？”旁边人不信，“你信不信明天全校都知道你要上恋综了？而且还是和这三个一起。”
话音刚落，走廊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个外班的学生跑过来，手里举着手机。
“哪个是陈宇默？”其中一个大声问。
“这儿呢！”有人替他回答。
瞬间，一群人围了上来。问题一个接一个砸过来：
“你觉得哪位女嘉宾最难聊？”
“你会不会紧张到说不出话？”
“有没有特别想避开的话题？”
陈宇默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个个来，我说不过来。”
“那你先答一个。”一个高个子男生挤进来，“如果让你选，你想和谁多待一会儿？”
这个问题让周围安静了一瞬。
陈宇默看着眼前这些眼睛亮着的同学，忽然明白他们不是在打探秘密，也不是单纯起哄。他们是真想知道，这个人能不能代表他们，在镜头前好好说话，好好认识一个人。
“我不想选。”他说，“我不是去挑人的，是去了解人的。”
“那你准备用什么招？”另一个女生追问，“幽默感？真诚？还是靠冷知识撑场子？”
“都不是。”陈宇默摇头，“我想做一个能让对话继续下去的人。你说一句，我能接住；我说一句，你也愿意回。就这么简单。”
这话出口，周围反而没人急着提问了。
有人低声重复了一遍：“能让对话继续下去的人……”
“听起来不起眼。”李浩摸着下巴，“但咱们班团建那次，最活跃的还真是你。你不抢风头，但总能把冷场救回来。”
“对啊。”旁边有人附和，“上次烧烤摊，张伟讲了个笑话没人笑，是你说了句‘这笑话比炭还焦’，全场爆笑。”
陈宇默笑了笑：“那是因为我知道他想表达啥，只是没说出来。”
“所以你是懂读空气的那种？”有人问。
“不是读空气。”他纠正，“是认真听对方说什么。”
这话传开后，议论的方向变了。不再是谁和谁能组cp，也不再猜测他会怎么搞搞笑搏出位，而是开始讨论起“什么样的人能在节目里走得远”。
“我觉得能让人放松的才最有魅力。”一个女生说。
“那种一直试图表现自己的，看着累。”另一个男生点头。
“陈宇默就不像要表演。”有人总结，“他就像是……真的想去认识谁。”
这话让陈宇默愣了一下。
他没想过自己给人的印象是这样的。他只是不想冷场，不想让别人尴尬，所以一直在练习怎么把话说得合适。但现在听他们这么说，好像这件事本身也有意义。
“那你到底会不会紧张？”刚才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又问。
“会。”陈宇默坦然承认，“肯定会。但我知道，只要我不想着‘我要出彩’，就能稳住。”
“那你现在最担心啥？”有人追着问。
“怕说错话。”他老实答，“怕一句话把气氛弄僵。”
“那你记住一点。”李浩拍拍他肩，“你说不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当你在思考。你要是硬讲笑话冷场，我们才觉得尴尬。”
这话引来一片笑声。
气氛松了下来。
这时，一名大一的女生从人群外怯生生走近。她个子不高，扎着马尾，手里攥着一张纸条。
“陈宇默学长……”她声音很小，“你能帮我给何晴姐姐要个签名吗？她是我偶像……”
所有人都安静了。
陈宇默看着她，没马上回答。他知道这姑娘不是恶意，只是太喜欢那个人了。但他也清楚，一旦签了名，这件事就会变成一种距离——他不再是参与者，而是中间人；何晴也不再是普通人，成了必须仰望的对象。
他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女生面前，蹲下一点身子，让自己和她视线平齐。
“她也是学生。”他说，“也会考试，也会迟到，也会因为忘带饭卡发愁。”
女生眨了眨眼。
“你要真喜欢她。”陈宇默笑了笑，“不如等我回来，给你讲讲她是被我哪个段子逗笑的。那时候你们再见面，说不定还能聊上几句。”
“真的？”女生眼睛亮了。
“骗你干嘛。”他说，“我又不是经纪人。”
周围人又一次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校园广播准时响起。
一首节奏轻快的老歌从喇叭里流淌出来，《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的旋律一下子铺满了整个中庭。阳光穿过梧桐树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和歌声混在一起。
有人跟着哼了起来。
“这歌放得真应景。”李浩笑着说，“感觉全校都在给你加油。”
“可不是。”旁边人接话，“这阵仗，比迎新晚会还热闹。”
陈宇默站起身，没再说话。他抬头看了看天，蓝天干净，云朵缓慢移动。广播声继续响着，熟悉又温暖。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在等着看热闹。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把他推向那个舞台。
“你接下来干啥？”李浩问。
“去图书馆。”他说，“还有几个段子得再顺一遍。”
“别练太狠。”李浩提醒，“到时候真人面对面，和你自己对着墙讲不一样。”
“我知道。”陈宇默背上书包，“但我得保证，至少有一句话，能让她们听了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
他转身朝门外走。
刚迈出教学楼台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没掏出来看，只是握紧了肩带，脚步没停。
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暖的。
一群同学站在原地没散，还在聊着。
“你说他第一期开场会说什么？”
“不知道，但我希望他别变。”
“他要是保持这样，肯定有戏。”
“可不是嘛，谁不喜欢跟一个聊得来的人说话？”
他们望着陈宇默远去的背影，越走越远，身影融进阳光里。
图书馆前的小路上，树影交错。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消息是王均发来的：“今天下午三点，老地方，最后一遍模拟。”
陈宇默回了个“好”，锁屏。
抬起头时，正看见一只麻雀从树枝上飞起，扑棱棱地掠过眼前。
他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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