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陈宇默把手机扣在桌上，屏幕暗了下去。群里刚传完最新一批数据报告，他点开看了一眼，眉头没松。
技术组标记出的那十个主账号还在活跃，话术一模一样，像提前背好的台词。有人发“录音能剪”，马上就有另一个号跟“转账记录也能p图”。评论区开始混进一些普通用户，语气也开始变：“真的假的？细想还挺可疑。”
助理坐在对面，眼睛发红，“我们再不说话，风向真要被带跑了。”
没人接话。房间里只有电脑风扇的声音。之前大家以为只要扛住就能过去，可现在看，对方不是乱打，是有节奏地推。
陈宇默站起身，走到投影前，插上U盘。画面一闪，出现一张曲线图，横轴是时间，纵轴是负面言论的增长量。
“这是过去六小时的数据。”他指着一个陡升的节点，“两点零七分，第一批新账号上线。两小时后，大V转发视频，声量翻倍。”
他拖动鼠标，切到另一张表，“这些账号注册时间集中在四十八小时内，Ip集中在城东数据中心，用的是同一家代理服务。”
“他们不是网友自发质疑，是被人组织的。”
内容组的女孩小声说：“可外面已经有人说我们封号删评了，说平台偏袒我们。”
“那就让他们继续说。”陈宇默声音不高，“但他们不敢碰证据本身。你们注意没有，他们从不说哪段录音是假的，只说‘可能被剪’；从不指出银行流水哪里有问题，只说‘可以伪造’。”
他停顿了一下，“因为他们拿不出反证。他们只能造怀疑，不敢正面攻。”
屋里安静了几秒。
助理低头翻自己记的笔记，“所以……他们的攻击其实没有实据？”
“对。”陈宇默点头，“三类说法：动机、证据、时间线。我们一条条拆。”
他调出第一份材料——发布会用的音频文件属性页。创建时间、修改记录、设备编号都清清楚楚。
“音频原始文件来自我手机备份，时间戳和通话记录一致。服务器日志显示下载路径完整，中间无人篡改。”
他又打开银行流水截图，“这笔转账发生在三天前，盖了电子章，来源可查。对方要是觉得假，让他们拿出鉴定报告。”
最后是时间线文档，“从发现黑料，到收集证据，再到发布会，全程有工作日志、会议录音、第三方见证人签字。他们说我们提前布局？那请问我们怎么知道徐欢什么时候会动手？”
没人再说话了。
之前那种被围攻的窒息感慢慢散了。原来对方并不是掌握了什么新东西，只是在重复抛问题，等着别人替他们骂。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解释。”技术组男生忽然开口，“是让能说话的人替我们说。”
陈宇默看了他一眼，“没错。我们不是要赢口水战，是要结束这场争论。”
助理抬头，“你是说，找机构鉴定？”
“不只是鉴定。”陈宇默坐回椅子，“我们要把所有材料打包，送交具备司法资质的第三方。音频做声纹分析，数据做溯源验证，资金流水请会计师事务所复核。”
“可这得几天吧？等结果出来，舆论早就……”
“正因为要时间，才更要现在启动。”他打断，“我们现在越急着解释，就越像心虚。但如果我们直接把材料交出去，等于告诉所有人：这些东西经得起查。”
内容组女孩反应过来，“这样一来，谁再质疑，就是在质疑鉴定机构？”
“对。”陈宇默点头，“他们靠模糊提问制造混乱，我们就用明确结论斩断争议。不是我们在自证清白，是科学在回答问题。”
屋里气氛变了。
一开始大家都想着怎么堵漏洞，怎么压热度，怎么反击那些水军。但现在明白了，真正的破局点不在网上吵架，而在把战场换掉。
“可哪家机构接这种事？”有人问。
“我已经列了五家。”陈宇默打开另一个文件夹，“两家做过明星纠纷案，一家专攻电子证据，还有两家和媒体合作过公信力项目。资质齐全，流程透明，官网能查到过往案例。”
助理快速记下名字，“要不要先联系？”
“等一下。”陈宇默看着大家，“我知道你们急。但我再说一遍原则：我们不双线作战。不发澄清文，不搞粉丝对冲，不回应任何‘合理怀疑’。”
他扫视一圈，“现在唯一任务，就是推动鉴定落地。其他一切，都是干扰。”
有人还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确实，之前吃过亏。上一次被网暴，团队一边发声明，一边求平台删帖，一边让粉丝刷好评，结果反而显得慌乱，被说成“控评洗地”。
这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技术组问。
“三件事。”陈宇默竖起手指，“第一，技术组把所有原始数据整理成标准文档包，每一份标注来源、时间、责任人，确保可追溯。”
“第二，内容组立刻调研这五家机构的具体流程，需要哪些材料，多久出结果，费用多少，能不能加急。”
“第三，助理准备初步接洽话术，等信息齐了就挨个联系，争取今天中午前确定合作方。”
命令下达完，没人再犹豫。
键盘声很快响了起来。有人调日志，有人查官网，有人写邮件模板。之前那种焦躁的情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专注。
陈宇默没闲着。他打开本地备份文件夹，重新核对每一项材料。音频元数据、银行电子回单、服务器访问记录、发布会前的内部沟通录音……全都按顺序排好，命名规范，备注清晰。
这才是他们最大的底气。
不是靠嘴，不是靠情绪，是靠实实在在的东西。
他抬头看了眼投影上的时间，凌晨四点十二分。
窗外天还没亮，楼道里静得很。公司只剩他们几个人还醒着。
但他知道，这一仗的节奏，已经开始变了。
之前的被动防御结束了。现在轮到他们定规则。
“老大。”技术组男生突然抬头，“我们刚做完话术模型归类，三类攻击模式全部匹配上了。”
“发群里。”
“还有，平台那边反馈，首批提交的二十个水军账号已经被限制发言，但新账号还在冒。”
“正常。”陈宇默说，“他们不会停，但我们也不用管。让他们继续发，越多越好。”
“为什么？”
“因为每多一条‘录音可能是假的’，都在提醒公众：这件事需要一个权威答案。”他顿了顿，“我们在等的，不是一个反驳的机会，是一个终结争议的时机。”
屋里安静了一瞬。
然后有人轻声说了句：“明白了。”
这时候，助理拿着笔记本走过来，“五家机构的信息初步整理好了。最快的一家，如果今天上午送材料，七十二小时内能出初审报告。”
陈宇默接过本子，快速翻了一遍。
地址、联系方式、所需清单、报价、承诺周期，全都列得清清楚楚。
他指着其中一家，“这家做过两起类似案件，客户包括电视台和出版社，公信力没问题。”
“而且他们接受线上提交，不用亲自跑。”
“就它了。”陈宇默合上本子，“你马上起草合作申请函，用正式公司邮箱发过去。标题写清楚：关于请求对陈宇默发布会证据材料进行独立鉴定的合作邀约。”
“要不要加一句‘紧急’？”
“不加。”他说，“我们不求快，我们求稳。让他们按流程走，越正规越好。”
助理点头去忙了。
陈宇默回到电脑前，打开待发送的证据包压缩文件。大小接近两个G，里面是整整三天的工作成果。
他检查了一遍加密方式，设置了解压密码，又添加了数字签名。
做完这些，他没有立刻发送。
而是盯着屏幕，等最后一份材料上传完成。
进度条走到百分之百。
他移动鼠标，准备点击“生成压缩包”。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消息。
他瞥了一眼。
是那个老粉丝账号，又发来一张截图。
标题是：“有人悬赏十万找陈宇默证据漏洞，工作室公开接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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