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已久的悲痛终于彻底爆发,布洛妮娅失声痛哭起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白砚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是罕见的温和:
“哭吧,哭出来就好,我知道你心里委屈,难受……”
他明白,唯有让这巨大的悲伤宣泄出来,布洛妮娅才能真正走出阴影,在未来独当一面。
看着这一幕,列车组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白砚的处理方式成熟且充满了担当。
然而,在星穹列车的观景车厢内,通过丹恒的耳麦听着现场声音的瓦尔特·杨,却不由自主地推了推眼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话……逻辑上其实没什么问题,在大部分场合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正能量和负责任的表态。
如果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是从那个名叫奥托·阿波卡利斯的人口中的话……
瓦尔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将某些不愉快的既视感压了下去。
“各位,感概和胜利的喜悦暂且放在一边。”
白砚轻轻安抚着怀中的布洛妮娅,同时抬起头,声音清晰地传遍周围,“我们该收拾眼前的烂摊子了。”
战争结束了,但人们还要继续生活。
贝洛伯格满目疮痍,亟待重建。
“要把真相伪装起来吗?不过这事恐怕不好隐瞒。”
星抱着肩膀,用手托住下巴,分析着现状。
这场决战发生在中央广场,是贝洛伯格城绝对的核心区域。
为了躲避战火,上层区的百姓几乎都目睹了整个过程,长眼睛的都看到了可可利亚化身怪物、召唤陨石、操控造物引擎的景象。
“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将真相公之于众就好。”
嫉妒抱着双臂,语气干脆利落,她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看行。”傲慢同样投下赞成票,隐瞒在他看来是弱者的行为。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讨论的必要了吧。”
邓恩军团长沉声道,他麾下的第三军团可是向着前大守护者开了火。
如果隐瞒真相,他们这些“兵变”的士兵又该如何自处?
“我没什么意见。”希儿点了点头,但随即提出担忧。
“可是,如果将可可利亚所做的一切,包括她试图毁灭贝洛伯格的行为全部公之于众……”
“那么,贝洛伯格人以后还能再信任后面的大守护者吗?”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
七百年来,正是历代大守护者的领导,才让贝洛伯格在风雪中屹立不倒。
如果连大守护者这个身份的威信都崩塌了,民众的信心基石又将置于何处?
“不,我反对隐瞒。”
一个带着鼻音但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
“布洛妮娅?”希儿惊讶地抬起头,出声反对的,竟然是刚刚还在白砚怀中痛哭的布洛妮娅!
她轻轻从白砚怀中挣脱,擦去脸上的泪痕,尽管眼睛依旧红肿,但眼神却变得清晰而坚定。
“刚刚那场战斗,无数贝洛伯格的市民都亲眼目睹了。”
“装作鸵鸟,当无事发生,只会滋生更多的猜疑和流言,反而会加剧这种不信任。”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不能隐瞒,我们必须面对真相。”
她的思绪逐渐清晰。
虽然母亲的思想是错的,举动是错的,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让所有人去死并非她最初的意愿(尽管最终走向了那个结局)。
既然如此,那么作为女儿,作为贝洛伯格的一员。
布洛妮娅就要带着所有幸存的人,连同母亲那份走错路的执念,一起更好地活下去。
她站到众人面前,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成长的力量:
“在下层区协助娜塔莎医生的时候,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大人们对着挨饿受冻的孩子们说——‘睡吧,孩子,明天……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们都知道,那更多是无奈的安慰,是骗人的话。”
“但它至少能让孩子们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入睡,熬过又一个寒冷的夜晚。”
她的目光扫过希儿、奥列格等来自下层区的伙伴,“可现在……”
“危机已经赤裸裸地摆在所有人面前,裂界还在,寒潮未退。”
“这种虚假的、被动等待的希望,显然不能再解决问题了。”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更符合实际、更积极主动的解决办法!”
布洛妮娅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决断,
“母亲的行为,让贝洛伯格的市民对大守护者这个身份产生了怀疑和不信任。”
“那么,我们要做的,就不是去掩盖,而是用未来的实际行动,一点一滴,重新赢回这份信任!”
白砚看着布洛妮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率先为她鼓起掌来。
能在这个时刻抛开个人悲痛和私心,说出这样一番顾全大局、着眼未来的话语,布洛妮娅已经真正开始独当一面了。
“就这么办吧。”
白砚一锤定音,为此事定性。
“将真相原原本本地公之于众。”
“至于后面如何重建信任,如何带领贝洛伯格走下去——”
他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会出手解决。”
“我看行。”
星点点头,随即主动向周围聚集过来的银鬃铁卫军官、地火代表们描述起她在那个意识空间中看到的一切。
包括可可利亚的背离、历代守护者意志的无奈,以及他们最终选择认可白砚成为贝洛伯格新任领袖的过程。
“……说起来。”
讲到关键处,星忽然想起一个细节,她转向白砚,脸上带着纯粹的疑惑。
“明明你身上的存护意志更加强烈,为什么最后克利珀的瞥视,好像主要落在我身上,却没怎么看你呢?”
她回想当时的感觉,那份来自星神的关注,确实更多地萦绕在她和那柄炎枪上。
要说守护贝洛伯格的决心和付出的努力,明明白砚更胜一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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