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盒还在手里,我没有松开。
“绿芜。”我开口。
她从廊柱后转出,脚步停在三步外。
“传太医署令,带两名懂南疆毒物的老医正,半个时辰内到西侧密室候命。”我说,“龙骑卫统领也来。”
她应声退下。
我转身走回紫宸殿偏厅,将银盒放在石案上。盒子表面没有裂痕,锁扣依旧紧闭,但我知道里面的东西已经动过。月涟漪最后那句话不是虚言——蛊已成,只是未成势。
太医署令先到,身后跟着两个白发老者。龙骑卫统领随后入内,甲胄未卸。
“打开。”我说。
太医署令上前,双手捧起银盒。他没直接掀盖,而是取铜镜斜照,借反光查看缝隙。片刻后,他低声说:“蛊卵有微动,尚未破壳,但已有气息渗出。”
“隔离范围再扩一倍。”我对龙骑卫统领说,“御膳房后巷至冷宫全线水道全部封死,所有接触排水渠的杂役即刻押入别院观察。”
“是。”
“另外,查昨夜值守的三名守卫去向,一个都不能漏。”
他领命离开。
太医署令问:“可否开盒细查?”
我摇头。“不能全开。只准启一线,用夹钳取样。”
他点头,示意助手准备工具。我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灰皮册子,翻到中间一页。
“苗疆三蛊。”我念出标题,“腐心、蚀神、牵梦。其中腐心蛊以血为引,湿土为巢,铁锈激其活性。未成体时呈青卵状,遇温水则释孢。”
两位老医正凑近看。
“这和我们查到的症状对上了。”一人说,“今早东六宫三名洒扫宫人出现头晕、皮肤泛青,脉象滞涩,像是经络被什么东西堵住。”
“就是它。”我说,“现在它在水渠里待过,说明已经有传播可能。但还没到爆发点。”
太医署令皱眉。“按古法,此类蛊毒需用烈火焚尽,连带周围三丈地皮一并铲除。”
“不行。”我打断,“东井通整个宫城供水,烧水脉等于断六宫用水。而且高温可能刺激蛊卵提前裂解,反而加速扩散。”
另一老医正提议:“可用石灰封渠,隔绝湿气。”
“治标。”我说,“它靠血饲活到现在,说明生命力极强。石灰压得住一时,压不住根。”
堂内安静下来。
我想起先帝旧档里提过北境有一种寒髓石,产自极北冰原,能冻杀百毒。当年边军中过一种雪虱疫,就是靠这个压下去的。
“北境今年运来的寒髓石还有多少?”我问。
太医署令答:“约二十斤,存于太医院冰窖。”
“全部调来。”我说,“碾成细粉,混入冰水,注入主水渠上游。我要整条路径温度降下去,让蛊卵进假死。”
老医正脸色一变。“这法子从未试过。万一寒气伤及宫人经脉……”
“我会同步配药。”我说,“你们拟一方,含银朱、雪莲、蜈蚣灰,比例按《毒经》卷七配比减半,制成熏香,在各宫焚烧。”
“这能阻空气传毒。”太医署令点头,“但水源仍是关键。”
“所以我亲自盯着。”我说,“第一炉药,我现在就要看到成品。”
半个时辰后,太医院药房。
我站在炉前,看着药童将药材投入铜釜。火舌舔着锅底,药汁开始冒泡。我没有戴面巾,也没有后退。
药成时,第一缕青烟升起。
我伸手穿过烟雾,感受热度。
“分送各宫。”我说,“东六宫优先,每人一盏热饮随药气吸入。隔离区饮食恢复供应。”
消息很快传开。
午时前,绿芜回报:“东井取水已无异样,三名病宫人退热清醒,皮肤青斑渐退。”
我点头。
但就在这时,龙骑卫统领急报:“天牢传来动静,月涟漪在牢中大笑,说‘蛊已入血脉,纵封亦难绝’,还喊要见您。”
我没动。
“他说他知道您不会去。”
我起身。
“备轿。”
“您真要去?”绿芜问。
“不去,话就真让他说了算。”
天牢在宫城西北角,入口低矮阴冷。我未换衣,未带伞,一路走入深处。
月涟漪被关在最里间,手脚戴镣,坐在草席上。听见脚步声,他抬头。
“你来了。”他声音沙哑,“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我说,“你也知道,你说的每一句恐吓,都在暴露你的底牌。”
他咧嘴。“你不信?那你敢喝一口东井的水吗?”
我不答,从袖中取出一只瓷杯,走到墙角接了一杯水。
当着他的面,我喝了下去。
他瞪着眼,没说话。
我把杯子放下。“蛊毒威胁解除。从今天起,宫中不再设防。明日司礼监会将《蛊毒辨验录》抄送六部,所有人能看到全过程。”
他忽然笑了。“你不怕我还有后手?”
“你有。”我说,“但你已经用完了。你最后一步是赌我会疏忽换岗空隙,可我让你赢了那一局——让你以为得手,才逼出真正的毒源。”
他笑容僵住。
“你现在说的话,不是为了杀我。”我说,“是为了让别人听见。”
他不答。
我转身离开。
回到紫宸殿前,晨光刚透。宫灯正在一盏盏熄灭。
太医署令迎上来。“最后一份样本查验完毕,水中无活体反应。陛下……可以放心了。”
我站在丹陛上,看着远处宫门开启,早朝的官员陆续入内。
“记功。”我对太医署令说,“你和两位老医正,各赏银五十两,布十匹。”
他谢恩退下。
绿芜走来,递上一本册子。“《蛊毒辨验录》已誊好,请您过目。”
我接过,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蛊毒一事,始于冷宫排水渠,截于御膳房后巷。经太医署与龙骑卫协同查验,确认为腐心蛊雏形,未达成熟期。处置方式如下……”
我合上册子。
“抄十份,今日发出去。”
“是。”
萧绝这时从廊下走来。黑袍未脱,脸上有风霜痕迹。
“天牢加固完毕。”他说,“原囚室焚毁,三具陪葬蛊尸尽数化灰。”
“嗯。”
“你还喝了东井的水。”
“必须喝。”
他沉默一会儿。“接下来呢?”
“等康奴城的消息。”
他点头,没再问。
我转身走进殿内,将册子放在案头。外面阳光渐亮,照在石阶上。
一名小内侍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他跪下呈递。
我接过,拆开。
信纸上的字迹很熟。
是苏玉衡的笔迹。
内容只有两句:
“金家商路已有新动向。”
“康奴城昨夜点了七盏红灯。”
喜欢女帝觉醒:朕的皇夫皆是棋子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女帝觉醒:朕的皇夫皆是棋子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