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宝的黄绢折子还摆在案上,我拿起朱笔,在边角批了个“阅”字。烛火晃了一下,灯油快尽了。
我问绿芜:“这几日可有宗正寺或礼部联名奏本?”
她低头答:“尚未呈递,但内阁压着一份《正宫闱以安社稷疏》,由三位老臣联署。内容未公开,风声已传出来,说是……女主临朝,权过摄政,不合祖制。”
我没有出声。手指敲了下御案边缘。
他们等边关战事结束,才动手。 timing 很准。
“召萧绝入殿。”我说。
绿芜应声退下。我翻开户部新报的赋税清册,目光扫过几行数字,停在江南道一笔“义捐”记录上。数额不小,流向不明。我用指甲轻轻划了一下那行字。
片刻后,脚步声由远及近。萧绝走进来,铁甲未卸,肩头还沾着雪粒。他站在殿中,单膝点地。
“不必多礼。”我说,“今早户部右侍郎与宗正卿密会半个时辰,你知道是谁牵的线吗?”
他抬头:“豫章崔氏。幕后是崔老太爷,他在朝中没有实职,但门生故吏遍布六部。”
我从袖中抽出一份抄本,放在案上推过去。“这是你前些日子送来的崔家族产残卷。你看这里,三处田庄名义上是义庄,实际养着百余名门客。这些人不耕不仕,专写策论、办私学、评官员。”
萧绝接过翻看,眉头微皱。
“他们在造舆论。”我说,“这份《正宫闱疏》就是他们准备的第一步。打着维护祖制的旗号,要削我的权。若我不理,他们会说女帝惧言路;若我压下去,就成了打压忠臣。”
殿内安静下来。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天还没亮,宫墙外一片黑。远处巡夜的灯笼一晃一晃。
“你去查清楚,”我说,“这份奏疏是谁执笔,谁联络朝臣签字,谁出的钱运作。我要知道每一个名字。”
萧绝点头:“属下已布眼线进崔府外围,两日内会有回报。”
“不要打草惊蛇。”我说,“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他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程远山那边抚恤名单定下了吗?”
“昨夜刚送礼部核对,三日内可发到阵亡将士家中。”
“好。让他们快些。每一家都要亲自送达,带朝廷的信。”
萧绝退出大殿。门关上后,我坐回御案前,重新看向那份黄绢折子。
金元宝想借万商大会掌控商路,但他背后也有对手。崔家在江南设卡抽税,商户苦不堪言。这种事,商人不敢明说,只能忍。
我提笔写了道手令:准金元宝明日辰时入殿,面奏筹备事宜。
绿芜进来取令,我补充一句:“让他把最近三年被抽税的账目带上。尤其是江南道进出货物的记录。”
她顿了一下:“他若不肯交呢?”
“他会交。”我说,“只要他知道,不交,朝廷不会帮他废除私卡;交了,不仅能出气,还能立功。”
绿芜退下后,我打开兵部昨日送来的秋演预案。赵铁衣的名字还在副总指挥的位置上。我没动它。
眼下真正的战场不在校场,而在朝堂。
我抽出一份空白密报,写下几个名字:崔元柏(宗正卿)、李维安(户部右侍郎)、陈崇礼(大理寺少卿)。这三人是联署大臣,也是崔氏在朝中的明面支柱。
我又加了一行:查三人近三年与地方豪族的资金往来,特别是盐、铁、粮三项。
放下笔时,窗外透进一丝灰白。天快亮了。
绿芜再次进来,手里多了份薄纸。“萧绝派人送来的急件,”她说,“崔府昨夜有人烧毁一批旧文书,被暗卫拍下部分内容。其中有几份地契转给了礼部一位主事。”
我把纸接过来细看。转手价格极低,且无正当理由。
“找到那个主事。”我说,“今天就找他谈话。不用吓他,只问他为何低价买地,钱从哪来。记住,话要温和,态度要诚恳。”
绿芜记下吩咐,正要走,我又叫住她。
“再传一道口谕给司库郎中,让他准备一份《商税流弊调查录》,重点列江南、岭南两地私设关卡情况。三天后我要在御前会议上拿出来。”
她点头退下。
我揉了揉太阳穴。连续五天没睡好,脑子还是清醒的。但肩膀僵得厉害。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
金元宝到了。
他进来时穿着深青锦袍,脸上带着笑,双手捧着厚厚一叠纸册。“陛下,万商大会的流程已经拟好,各商会报名人数也统计完毕……”
我打断他:“你知道崔家在江南设卡,每车货抽三钱银子吗?”
他笑容一滞,手里的册子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具体是谁……”他声音低了下去,“但我几家商队确实被收过这笔钱。说是‘护路费’,不交就不让过桥。”
“那你恨他们吗?”
金元宝猛地抬头,眼里有了光:“恨!可我们告不了。地方官和他们是一伙的。”
“如果朝廷下令,废除所有私卡,统一商税标准,由工部设官方查验点,你觉得如何?”
他呼吸重了几分:“陛下若真能这么做,天下商户都会感念圣恩!”
“我可以做。”我说,“但需要有人站出来说话。你愿不愿意带头?”
他愣住。
“明天你要入殿汇报大会事宜。”我说,“到时候,我会让你当众呈上这些被勒索的账册。你要说,这不是个别现象,而是系统性盘剥。你要请求朝廷干预。”
金元宝嘴唇动了动,终于跪下:“小人愿为陛下效力。所有受害商户的名录,我都能凑齐。”
“去吧。”我说,“准备好。这场仗,不只是我的,也是你们的。”
他退下时脚步很重,像是踩着决心。
我拿起朱笔,继续批阅奏章。
案侧放着金元宝留下的黄绢折子,边上是我的手令。
灯芯爆了一下,火光跳动。
我盯着那份《正宫闱疏》的风声摘要,指尖慢慢压在“女主临朝”四个字上。
门帘微动,绿芜进来换灯。
我开口:“让北狱那名懂苗语的暗卫,今晚混进崔府给的说书先生队伍里。我想知道,他们私下都在讲什么故事。”
她应声退下。
我提起笔,在一页空白纸上写下三个字:反削权。
下面画了三条线:
一、查资金来源;
二、拉商人同盟;
三、拆舆论链条。
笔尖停住。
窗外,第一缕 sunlight 照在屋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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