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栖云山深处一处废弃的矿洞内,火光摇曳,映出十张年轻却异常坚毅的面孔。这些少年最大的不过十八,最小的才满十五,皆是红姑从平安县土生土长的子弟中,历经数月暗中观察、反复甄选出的苗子。他们或是父兄在矿厂、织坊为国捐躯的遗孤,或是自幼被杜明远收养、根正苗红的乞儿,对平安县有着近乎本能的归属与忠诚。此刻,他们身着紧身皂衣,屏息凝神,如同蛰伏的猎豹,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洞中央那个一身绛紫劲装、面容冷峭的女子身上——正是红姑。这里,便是平安县不为人知的“暗卫”训练营,是杜明远和石磐为应对未来不测而布下的最后一道,也是最隐秘的一道防线。
“从今日起,你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从‘甲一’到‘甲十’。”红姑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刀子刮过石壁,带着金属的质感,“你们的存在,是平安县最高的秘密。你们学的,不是战场搏杀,而是隐匿、追踪、刺探、传递、以及……在必要时,无声无息地清除威胁。”她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张稚嫩却写满决绝的脸,“你们将成为影子,融入市井,潜伏暗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要你们记住三点:第一,绝对忠诚,对象是平安县,是杜明远杜大人,是这片养育你们的土地;第二,绝对服从,我的命令,高于一切;第三,绝对隐秘,即便身死,也不得泄露身份任务。可能做到?”
“能!”十人低吼,声音在洞穴中沉闷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们深知,从踏入此洞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告别了寻常生活,将成为游走于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利刃。红姑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训练即刻开始。她教授的第一课,便是“静”。并非单纯的屏息凝神,而是如何将自身呼吸、心跳乃至气息,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她让少年们长时间潜伏在草丛、屋檐、水缸之下,感受风的流动,辨别虫鸣鸟叫的细微差异,直至能闭着眼,仅凭听觉和皮肤触感,描绘出方圆百步内的动静。稍有分神或气息紊乱,红姑手中的藤条便会精准地落在肩胛或膝弯,留下火辣辣的痛楚,作为警示。
第二课是“痕”。红姑亲自示范,如何从一片被踩踏过的落叶形状、墙角青苔的磨损程度、甚至是空气中残留的极淡气味,判断出是否有陌生人经过、其身高体貌、离去方向与时间。她带着暗卫们,夜间潜入县城市集,白日观察往来商旅,要求他们仅凭一眼,便记住目标特征,并能于万千人中再次识别。她更传授如何不留痕迹地传递信息——用特制的米浆书写,火烤方显;将薄如蝉翼的纸条塞入鱼腹、藏在发簪;甚至利用孩童嬉戏时的特定歌谣,暗含讯息。
训练残酷而高效。一名代号“甲七”的少年,因在潜伏追踪考核中不慎碰落一块松动的瓦片,当夜便被红姑勒令于寒潭中浸泡整晚,以“冷却躁动之心”。另一名“甲三”的少年,心思缜密,极善伪装,却因在一次模拟审讯中,被红姑扮演的敌方用其家人安危稍一恫吓,便眼神闪烁,虽未吐露半分,但仍被红姑当即逐出训练营——并非因他不忠,而是因他“心有牵挂,易被利用”,不适合这暗卫之职。红姑的铁石心肠,让这些少年迅速褪去青涩,眼神日渐沉淀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寂与深邃。
这一夜,红姑进行了首次实战演练。她命“甲一”与“甲四”扮作货郎,于拂晓前混入即将开启的城门,需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一封蜡封密信,放入县衙二堂杜明远书案特定的抽屉夹层内;同时,另派“甲二”与“甲五”暗中尾随近日在县境周边出现的两名行踪诡秘的货商,查明其落脚点与接触之人。任务艰巨,充满未知风险。红姑自己则如鬼魅般隐于暗处,全程监控。她看到“甲一”如何利用送菜老农的板车作掩护,悄无声息地滑入县衙侧门;看到“甲四”如何在街角制造一场小小的混乱,引开守卫视线;也看到“甲二”如影随形,追踪货商至城西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并潜伏屋顶,窃听到对方用暗语与一名驿卒交接文书的片段。
次日黄昏,所有暗卫安然返回矿洞复命,任务完成。红姑面无表情地听完汇报,只淡淡说了一句:“尚可。但‘甲四’制造混乱时,衣袖沾染了灶灰,此为破绽;‘甲二’潜伏时,呼吸声重了半分,易被高手察觉。各自领罚,加训两个时辰。” 她心中却知,这批少年,已初具锋芒。她将一支淬炼见血封喉剧毒的袖箭,以及一枚刻有奇异花纹、可在危急时向特定渠道求援的玄铁令牌,分别授予表现最优的“甲一”和心思最细的“甲五”。这支暗卫,如同深埋地下的根须,悄然蔓延,静候时机。
然而,红姑抚摸着冰凉的令牌,心中并无轻松。训练愈是严苛,她愈是清楚,一旦这柄“暗刃”出鞘,必是平安县面临生死存亡之刻。届时,这些她亲手打磨的利刃,是否真能扭转乾坤?而沾染了阴谋与鲜血的使命,又会将这些少年引向何方?最暗的刀,何时出鞘?出鞘之后,是照亮生路,还是划开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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