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庵的佛堂里,烛火跳动着映亮供桌,韦沉璧指尖捏着一张手抄的《大悲咒》经文,纸页带着墨香。她轻轻展开,目光扫过工整的字迹,一笔一划都格外用心。
她将经文逐张放入香炉,青烟袅袅升起,卷着纸页在火中卷曲、化作灰烬,与住持低沉绵长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漫过佛堂的雕花窗棂。
拜别住持后,韦沉璧带着青黛、珠儿往山门外走。杂役房的窗纸上,一个模糊的影子正扒着缝隙张望。
是小桃。
她看着韦家的马车扬尘离去,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这几日她食不知味,夜里总梦见小翠死不瞑目的眼睛,又怕韦小姐再召她问话:违逆侯爷的警告是死,辜负韦小姐的恩情又心有不安,两难的煎熬压得她喘不过气。
如今马车走了,韦小姐再没找过她,想来是不再需要她的消息了。
小桃摸了摸怀里的素布荷包,碎银的分量硌着手心,却照不亮未来的路。
留在庵堂终究是寄人篱下,离开京城又不知去向,茫然像潮水般漫上来,她眼圈泛红,蹲在墙角望着远处的山林发呆。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竟比侯府的喧嚣更让人心慌。
韦沉璧回府时,院中的桃花正开得热烈,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一地碎霞。
青黛先为她卸下发间的羊脂玉簪,刚换好一身浅青色衣裙,珠儿便掀帘进来,神色带着几分凝重。
“小姐,婢子已经查明,柳三小姐和温净远素未谋面。”珠儿压低声音,将纸条递过去,“温探花是江南人,去年前才来京城备考,住在城南的客栈里,跟柳家毫无往来。”
韦沉璧接过纸条,指尖划过“素未谋面”四个字,眸光沉了沉。
排除了旧怨,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柳绯绯那个噩梦!梦里定有让她恨温净远的缘由,才让她初见就失控到扔茶杯。
正思索着,珠儿又补充:“还有件事,这几日温家的小厮总往侯府送东西,都是些珠花、胭脂,说是温探花‘赔罪’的。柳老夫人让丫鬟收了,堆在库房角落,柳三小姐见了,只瞥了一眼就骂‘假惺惺’,还把丫鬟手里的胭脂扔在了地上。”
“假惺惺?”韦沉璧挑眉,这反应倒是她认识的柳绯绯。
正想追问细节,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木蓝捧着一个描金锦盒匆匆进来,脸色发白,声音都带着颤:“小姐,门房那边说,刚才有人指名道姓给您送了这个东西来,说是……仰慕小姐才华。”
韦沉璧蹙眉,示意青黛打开锦盒。里面没有奇珍异宝,只有一卷洒金诗笺,用红绳系着,纸页上还印着淡淡的熏香,刻意的殷勤扑面而来。
韦沉璧微微蹙眉,想不出谁会如此唐突。她示意青黛接过盒子打开。
里面并非什么出奇之物,只有一卷诗笺。
青黛将诗笺展开,韦沉璧只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那诗的内容,她竟有几分眼熟!尤其是其中那句“月照佳人影,相思入骨髓”,她记得清清楚楚!
明懿公主当时捏着鼻子给她们念过,还吐槽说酸得她宫里一个月做菜都不用放醋了!
正是温净远的手笔!
他竟然将同一首酸诗,同时送给了明懿公主和柳三小姐,现在,又送到了她韦沉璧这里!
韦沉璧气得冷笑一声,几乎可以笃定,只怕杜翩翩、卢七娘等几位家世相当的贵女,此刻恐怕也收到了这份“厚礼”。
这温净远,竟是打着广撒网、多捞鱼的主意,妄图攀附权贵,一步登天!
“去前院守着,爹爹回府立刻告诉我。”韦沉璧将诗笺扔在桌上,语气冷得像冰。
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温净远此举看似无害,实则是把她置于难堪境地。若是传出去,不知要被多少人嚼舌根;若是任他胡闹,日后指不定拿着“赠诗”当证据来拿捏她!
她从不信“女儿家遇事要忍”的道理,家族是她最坚实的后盾,这种龌龊事,必须让父亲和兄长知道,才能彻底碾碎温净远的心思。
傍晚时分,韦顺穿着一身藏青官袍回府,刚在书房卸下玉带,小厮就通报“三小姐求见”。
一听女儿来了,韦顺立刻让进来,他笑着向韦沉璧招手:“刚从庵堂回来就找爹爹,可是住得不习惯?”
韦沉璧没接话,只将桌上的诗笺递过去,语气平静却带着冷意:“爹爹,门房送来的,说是‘仰慕我才华’的人送的。”
韦顺虽然觉得不妥当,但这人夸他女儿了,还接过诗笺看。
起初韦顺还带着笑意翻看,可越看脸色越沉,读到“相思入骨髓”时,猛地将诗笺拍在桌上,声音都发颤:“放肆!简直放肆!哪个混账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说这种轻浮话!”
他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对着门外喊:“来人!把今日当值的门房全都叫来!连个来历不明的人都拦不住,留着何用!”
“爹,娘让你……”韦沉瑞掀帘进来,话还没说完,就见父女俩脸色不对。
韦顺一把将诗笺扔过去:“你看看!!”
韦沉瑞接过诗笺,眉头越皱越紧,字迹娟秀却透着刻意的柔媚,内容更是露骨得不像话。这样的酸诗肯定不会是递给他爹这个老头子的,再看看一旁清雅隽秀的妹妹,给谁的还用问吗?
他看向韦沉璧,语气带着急切:“谁送的?门房没问清来历?”
“温净远。”韦沉璧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这诗,明懿公主前几日在长公主府念过,就是他送的。”
“是他?!”韦沉瑞瞬间怒目圆睁,将诗笺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断了腿还不安分,竟算计到我妹妹头上!真当我韦家好欺负?”
他转身:“走!今天查不出来,你们都别在韦府当差了!”
韦沉瑞亲自去了门房,不过半个时辰,就把一个哆哆嗦嗦的小厮揪了过来。
那小厮怀里还藏着个沉甸甸的布包,一见韦顺和韦沉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咚咚”响:“老爷饶命!少爷饶命!是……是温家的小厮给了小的五两银子,说只要把盒子送到三小姐院里,再说是‘读书人仰慕才华’,就再给小的三两!他还说……若是送不到,就打断小的腿……小的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求老爷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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