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虚弱，集中起脑海中那破齿轮最后一丝解析力，按照景弈传递来的方法，将自身意志化作一枚无形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搭”上了怀中银色碎片。
然后，以碎片为跳板，她的感知跨越了空间，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遥远沼泽中，那尊暗蓝色雕像内部的三个极其隐蔽、却至关重要的能量节点！
嗡……嗡……嗡……
三次极其轻微、频率各异的“叩击”，通过银色碎片的放大和传递，精准地作用在了那三个节点之上！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林嫣然的心沉到谷底，以为失败时——
黑水沼泽方向，那原本稳定旋转的灰黑色能量漩涡，猛地一滞！就像高速运转的齿轮突然卡进了一粒沙子！紧接着，漩涡内部传来了沉闷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异响！原本流向“门”的能量流瞬间变得混乱、冲突，相互碰撞、湮灭！
轰隆隆——！！！
并非真实的巨响，而是一种作用于能量层面的、沉闷的轰鸣！整个黑水沼泽上空的能量场瞬间失控！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首当其冲的，就是距离最近的韩霆大营！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了吗？！”
大营中瞬间乱成一团！帐篷被无形的能量风暴撕扯，士兵们只觉得头晕目眩，耳边充斥着混乱的尖啸，战马惊惶嘶鸣，四处冲撞！就连那些正在攻城的部队，也受到了波及，攻势为之一顿！
“成功了！”望楼上，石猴和阿芷感受到那股席卷而来的、混乱却不再带有明确指向性的能量余波，惊喜地低呼！
然而，林嫣然却在完成那三次“叩击”的瞬间，如遭重击！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小姐！”
“林师！”
碧桃和陈墨慌忙扶住她。强行催动远超自身负荷的精神力去进行如此精密的远程操控，对她的灵魂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反噬！脑海中那金色齿轮发出一声哀鸣，转动彻底停止，表面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几乎要彻底碎裂！怀中的银色碎片也变得滚烫，景弈那道守护的意念也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没……没事……”林嫣然气息奄奄，视野模糊，却强撑着指向堡外，“看……敌军……”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韩霆大营已陷入一片混乱，攻城的部队也军心浮动，攻势明显减缓、混乱。虽然这混乱可能只是暂时的，但确实为砺石堡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快！送林师下去！”周铮不知何时也冲上了望楼，看到林嫣然的模样，眼眶瞬间红了，连忙和碧桃陈墨一起，将她小心翼翼地抬了下去。
地堡中，林嫣然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这一次，她的脸色不再是苍白，而是泛着一种不祥的青灰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而在遥远黑水沼泽的深处，那尊暗蓝色晶石雕像表面，悄然裂开了几道细微的缝隙。能量漩涡在经历了一阵混乱后，虽然并未完全消散，那扇“门”的开启进程却被明显延缓了。
混乱，被制造出来了。
代价，是林嫣然几乎燃尽了自己。
没有人知道她还能不能再次醒来。
也没有人知道，这用巨大代价换来的短暂喘息，能否真正改变砺石堡的命运。
堡外，韩霆正在暴怒中试图重新整顿军队。
堡内，王贲和周铮抓住这宝贵的机会，拼命加固防线，救治伤员。
地堡深处，只有碧桃低低的啜泣声，和那枚贴在林嫣然心口、光芒黯淡的银色碎片，还在执拗地散发着微弱的、冰冷的余温。
寂静中，仿佛能听到命运齿轮在泥泞中，发出艰涩而沉重的……咯吱声。
地堡里，时间仿佛粘稠的血液，缓慢而沉重地流淌。林嫣然躺在床铺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脸色是一种近乎死亡的青灰。碧桃跪在床边，用湿布不断擦拭她额头上渗出的、冰凉的虚汗，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绝望。陈墨蹲在角落，抱着头，肩膀无声地耸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堡外震天的厮杀声似乎变得稀疏了些，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丝毫未减。
林嫣然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碧桃猛地抬起头，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又一下。
那青灰色的指尖，极其缓慢地、颤抖着，弯曲了一下。
“……小……姐？”碧桃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但那双紧闭的眼睫，却如同挣扎着破茧的蝶，剧烈地颤动起来，最终，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露出的，是一双空洞、疲惫，却依旧残留着一丝不肯熄灭的执念的眼睛。
“……水……”破碎的气音从她干裂的嘴唇间挤出。
碧桃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端来水，小心地、一点点喂进她嘴里。
几口温水下去，林嫣然混沌的意识似乎清明了一丝。她尝试转动眼球，看向碧桃，看向角落里的陈墨，最终，目光落在自己无力摊开的手掌上。
体内空空如也。那二十四缕“心源火种”连灰烬都未曾留下，脑海中那金色齿轮布满裂痕，死寂一片，连最微弱的嗡鸣都已消失。唯有胸口那枚银色碎片，还固执地传来一丝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的冰凉，证明着景弈的存在，也证明着她自己还活着。
代价……几乎是全部。
“外面……怎么样了？”她问，声音依旧嘶哑微弱，却比刚才多了一丝实感。
碧桃哽咽着，语无伦次地汇报：“您昏迷了三天……敌军，敌军那天混乱了一阵，但后来又攻得更凶了……城墙破了两个大口子，王将军亲自带人用尸体才堵住……周护卫他……他左臂中了一箭，骨头断了，还在墙上撑着……石猴和阿芷他们轮流用‘共鸣盘’，也快撑不住了……军医说，药材快用完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子，割在林嫣然的心上。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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