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倒流的时间
齐云修将护心镜碎片贴在胸口，杜明的血滴在镜面上，形成一道奇异的符文。陆天远站在一旁，手持铜镜残片，口中念诵着古老咒语。昆仑山的夜风突然静止，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剩下三人急促的呼吸声。
记住，陆天远的声音变得异常遥远，镜像世界的一切都与现实相反。水往高处流，影子比实体更真实，而时间...
他的话没能说完。护心镜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齐云修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针穿透皮肤扎进心脏。他张开嘴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杜明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世界在眼前扭曲、旋转、碎裂。
齐云修感觉自己被撕成了无数片，每一片都在不同的时空中飘荡。他看见童年的自己在齐家老宅后院玩耍，看见父亲临终前紧握护心镜的手，看见虞清雨在图书馆翻阅古籍的侧脸...这些记忆碎片飞速闪过，然后——
坠落。
齐云修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肺里的空气被挤得一干二净。他痛苦地蜷缩起来，耳边传来杜明同样痛苦的呻吟声。
见鬼...杜明咳嗽着，这比记载的还要难受...
齐云修勉强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疼痛。
他们站在一片荒原上，天空呈现出病态的紫红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团模糊的光晕悬在头顶。地面是半透明的，像巨大的玻璃板，透过它能看到颠倒的山川河流——那些才是真正的，而他们站在世界的。
更诡异的是，远处有一条瀑布，水流违反重力地向天空奔涌；几棵树倒着生长，根系暴露在空气中，枝叶却扎进；一群鸟...不，那根本不是鸟，而是一团团黑色的影子，以完全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方式在空中急转急停。
这就是镜像世界...齐云修喃喃道，声音在静止的空气中显得异常清晰。
杜明挣扎着站起来，手腕上的印记闪烁着微弱的金光：比记载的还要诡异。我们得小心，这里的物理法则与现实完全不同。
齐云修低头看自己的手，突然发现皮肤上浮现出细小的银色纹路，像是裂纹又像是某种符文。他试图回忆进入镜像世界前最后的画面——虞清雨被拖入黑洞的瞬间——却发现那段记忆变得模糊不清。
等等...他皱眉，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杜明猛地转头看他：你忘了？我们用了护心镜碎片和我的血——
不，我记得那个。齐云修摇头，我是说...我们为什么进来？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明明几分钟前还清晰记得的目的，现在却像隔了一层毛玻璃，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杜明的脸色变得煞白：镜像世界在影响我们。它会慢慢抹去我们对现实的记忆，用这里的替代。他抓住齐云修的手臂，快想想虞清雨！她被拖进来了，我们要救她！
虞清雨...这个名字像钥匙一样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齐云修脑海中浮现出虞清雨最后看向他的眼神，那种决然与温柔交织的神情。对，我们要找到她。但这里这么大...
杜明举起手腕，印记的金光变强了些：印记能感应到太虚镜的力量。虞清雨现在与太虚镜碎片相连，我们跟着金光走。
两人开始在这诡异的土地上跋涉。每走一步，齐云修都感觉脚下的微微下陷，像踩在弹性极佳的橡胶上。远处的倒生树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改变角度，始终保持着根系朝向他们的诡异姿态。
走了约莫半小时，齐云修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多了一道伤疤——一道他确信之前并不存在的、看起来已有年头的伤疤。
杜明，他声音发紧，你看看这个。
杜明检查了伤疤，表情更加凝重：镜像世界在我们。它无法理解外来者，所以正试图把我们变成的一部分。他指着伤疤，在你的记忆里，这是怎么来的？
齐云修努力回想，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十二岁那年，他在齐家老宅的阁楼里发现了一面古镜，伸手触摸时被镜面割伤...
等等，他困惑地摇头，我从未去过老宅阁楼，父亲严禁我靠近那里。
那就是镜像世界给你的。杜明警告道，别相信任何突然出现的记忆。坚持你最初记得的事情。
齐云修点点头，强迫自己回忆真实的老宅布局——没有阁楼，至少没有能进入的阁楼。但那段虚假记忆如此鲜活，他甚至能闻到阁楼里灰尘和霉变的气味。
继续前行，他们来到一片湖泊前。湖水是银色的，平静如镜，却诡异地向上流动，形成无数细小的水柱汇入紫红色的天空。湖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难以辨认的符号。
镜湖。杜明解读道，传说中能照见灵魂本质的地方。
齐云修走近湖边，低头看向水面。他的倒影慢慢浮现，却不是他熟悉的模样——倒影中的他穿着古代服饰，腰间挂着一面完整的护心镜，脸上带着他从未有过的沧桑表情。
更可怕的是，倒影突然对他眨了眨眼，然后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别看水面！杜明猛地拉他后退，镜像世界的倒影有自主意识，它们会试图取代原主！
齐云修心跳如鼓，额头渗出冷汗：那我的倒影...
是你，也不是你。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两人迅速转身，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面容与陆天远有几分相似，但眼神更加锐利，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明渊...杜明低声说出这个名字，身体进入戒备状态。
男子——明渊——微微颔首：守夜人果然名不虚传，一眼就认出了我。他的目光转向齐云修，齐家的护镜人，我们终于见面了。
齐云修本能地摸向胸前的护心镜碎片：你把虞清雨带到哪里去了？
明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镜湖：你们想知道真相吗？关于太虚镜，关于镜守，关于千年前那场冤案？
别听他的。杜明警告，镜像世界会扭曲真相。
明渊笑了：恰恰相反，这里才是真相存在的地方。现实世界充满了谎言和误解。他指向湖面，看吧，看看你们所谓的究竟遗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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