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钟磬之声,宣告了早朝的开始,也宣告了最终审判的降临。
一个月的优化期,结束了。
文武百官低垂着头,鱼贯而入,脚步声在这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异常沉重,像是走向刑场的囚徒。
没有人敢交头接耳,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制着,唯恐发出半点声响,惊扰了龙椅上那个沉默的存在。
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水银。
吏部尚书李遇知跪在百官之首,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捧着一本厚厚的,用黄绫包裹的奏疏。
他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那本奏疏的重量仿佛有千钧,压得他整条脊梁骨都在呻吟。
朱由检的目光,从李遇知颤抖的双手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那份汇总报告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王承恩立刻会意,小跑下丹陛,将那本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报告接了过来,再恭恭敬敬地呈递到御案之上。
朱由检翻开了报告。
他看得很快,手指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这声音,在大殿中被无限放大,像是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终于,朱由检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吏部自身的绩效表上。
“吏部。”
冰冷的声音响起,让李遇知浑身一颤,几乎瘫软在地。
“臣……臣在。”
“职能:铨叙、考功、封爵、议谥。核心KpI:人事调配精准度。”
朱由检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宣读一份产品说明书。
“本月度,吏部共完成人事调动三十七次。经系统交叉验证,其中二十一次为无效调动,九次为负优化调动。精准度:17.1%。评级:严重不合格。”
李遇知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叫无效调动?什么叫负优化调动?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他只是按照惯例,根据资历、出身、派系,做了最稳妥的安排而已。
不等他想明白,朱由检已经翻到了报告的最后一页。
那份名单。
“宣。”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重若泰山。
王承恩拿起名单,展开,尖细的嗓音在这一刻,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冷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经效能核算评定,下列人员,于国朝系统内,属冗余数据,无效资产。其存在,持续消耗系统资源,对帝国稳定构成潜在威胁。应予清退。”
“清退”二字一出,满朝哗然。
不是杀头?不是流放?清退是什么意思?
王承恩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开始宣读名单。
“镇远侯,顾威。世袭一等侯,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月度贡献:零。评定:冗余。”
“定国公,徐允祯。世袭公爵,掌后军都督府事。月度贡献:零。评定:冗余。”
“成国公,朱纯臣。世袭公爵,掌前军都督府事。月度贡献:零。评定:冗余。”
……
一连串的名字被念出来,每一个都显赫无比,每一个都是大明朝开国以来便矗立不倒的顶级勋贵。
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身居高位,却从不理会实际事务,只把官职当成一份荣耀和俸禄来源。
在过去,这是理所当然。
但在今天,再也不是了。
被点到名字的勋贵们,从最初的愕然,到不敢置信,最后化为冲天的愤怒。
“陛下!臣冤枉!”
“我顾家为大明流过血!祖宗之功,岂能如此抹杀!”
“陛下!此乃动摇国本之举啊!”
十几名勋贵子弟哭天抢地地冲出队列,跪在丹陛之下,试图用祖宗的功劳簿和哭闹来挽回一切。
朱由检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清退方案如下。”
“即日起,剥夺以上人员官身、爵位、俸禄及一切朝廷特权。”
“收回其名下所有官田、宅邸。”
“其本人及家眷,转为民籍,划归大兴县管理。”
“结论:系统资源优化完成。”
此言一出,整个太和殿彻底炸了。
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剥夺一切,让他们变成平头百姓?
让这些生来就锦衣玉食,作威作福的国公、侯爷,去当一个普通人?
“不!陛下!你不能这么做!”
定国公徐允祯状若疯狂,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朱由检,嘶吼道,“我徐家乃是开国元勋,与国同休!你……你这是倒行逆施!是昏君所为!”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闪过。
新任锦衣卫指挥使雷鹰,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侧。
没有拔刀,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手刀,砍在他的后颈。
徐允祯的咒骂声戛然而止,眼珠一翻,瘫倒在地。
殿前侍卫上前,熟练地将他拖了出去,就像拖走一件垃圾。
冰冷的暴力,瞬间让所有骚动的勋贵闭上了嘴。
他们看着龙椅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皇帝,终于从骨子里明白了过来。
时代,真的变了。
祖宗的功劳簿,已经成了一张废纸。
王承恩的宣读还在继续。
“翰林院侍读学士,张溥元。月度贡献:作诗三首,价值评估:无。评定:冗余。”
“国子监司业,刘宗正。月度贡献:宣讲《春秋》五次,对国库收入贡献:零。评定:冗余。”
……
第二批被清退的,是那些尸位素餐,只会空谈阔论的清流文官。
他们没有贪腐,也没有劣迹,但同样,他们也没有任何实际贡献。
这一次,没有人敢再哭喊。
那些平日里风骨最硬的翰林学士、国子监大儒,此刻面如死灰,身体抖得比李遇知还要厉害。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定义为“冗余”,然后被剥夺一切,却连一句抗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那个捏碎砚台的皇帝,已经用最暴力的方式告诉他们,他们的道,一文不值。
当王承恩念完最后一个名字,整份名单上,足足有七十多人。
太和殿的朝班,肉眼可见地空出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官员,一个个噤若寒蝉,头埋得更低了,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他们心中没有庆幸,只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巨大恐惧。
大明的铁饭碗,那个士大夫与生俱来的特权,被这位皇帝,一脚踹得粉碎。
“陛下圣明!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又是王思任。
老御史颤颤巍巍地走出队列,脸上却带着一种病态的潮红,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
“诸公啊!”他环视着周围那些面如土色的同僚,痛心疾首地说道,“尔等还在恐惧什么?还在迷茫什么?难道还没看清陛下的无上深意吗?”
“陛下此举,不是在惩罚谁,而是在拯救大明啊!”
“我大明朝,积弊已久!勋贵世袭,耗费民脂民膏;清流空谈,耽误军国大事!此皆为国之脓疮,骨之剧毒!”
“陛下今日,以雷霆手段,行霹雳心肠,亲手为我大明刮骨疗毒,去腐生肌!这裁撤的不是官员,是百年沉疴!这清退的不是勋贵,是王朝的暮气!”
“朝堂虽空,可大明的天,却清朗了!”
“此乃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的无上圣道!经此一番整肃,我大明必将扫清阴霾,重现辉煌!中兴有望,正在今日啊!”
王思任说得是涕泪横流,慷慨激昂,仿佛他不是在为一场残酷的政治清洗辩护,而是在见证一个伟大时代的开启。
那些原本还惶惶不可终日的官员们,听着这番话,眼神渐渐变了。
恐惧,还在,但恐惧之中,却又生出了一丝别样的东西。
是啊,朝堂空出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对于被清退的人来说是末日,但对于留下的人,以及那些在下面苦苦挣扎的人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机遇!
朱由检看着下方再次进入自我攻略的群臣,视网膜上的数据流毫无波动。
【群体性恐慌情绪已引导至可控范围。】
【神格化模型持续生效。】
他没有理会王思任的表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吏部尚书李遇知。
“吏部。”
“臣……臣在。”李遇知的声音依旧在发抖。
“即日起,吏部考功司,负责所有数据专员的招聘与考核。”
“数据专员?”李遇知茫然抬头。
“凡大明子民,无论出身,不问过往。凡精通《九章算术》,能熟练运用算盘,能读写、制表者,皆可应聘。”
“应聘合格者,入各部衙门,为见习数据专员。三月后,以绩效定品级,择优录取,授以官身。”
朱由检的声音,平静地宣告了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
不考四书五经,不问诗词歌赋。
只考算术,只看技能。
这道旨意,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死水般的大明社会,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
整个士大夫阶层都为之震动,无数寒门学子更是看到了冲破阶层壁垒的曙光。
退朝的钟声响起。
当百官浑浑噩噩地走出太和殿时,他们看到,几名小太监已经在午门外,张贴出了一张巨大无比的皇榜。
那皇榜的格式,他们从未见过。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引经据典。
上面只用最简洁的字体,写着一行行冰冷的条目。
【大明内阁直属数据管理总局,第一期数据专员招聘简章】
【招聘岗位:户部资产核算员(20名),工部工程计量员(30名),刑部卷宗数据录入员(15名)……】
【岗位要求:1.熟练掌握加减乘除及珠算法。2.具备基础文书书写能力。3.逻辑清晰,对数字敏感者优先。】
【薪酬待遇:……】
……
京城,一处破败的院落里。
一个面黄肌瘦,衣衫上打着好几个补丁的落魄书生,正就着一碗清可见底的米粥,苦读着一本早已翻烂的《大学》。
他叫张诚,考了三次科举,次次名落孙山,早已心灰意冷。
突然,门被一个半大的小子撞开。
“哥!哥!快去看啊!出皇榜了!朝廷招官,不要功名,只要会算数!”
张诚愣住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大学》,目光落在了墙角那本被他当成消遣读物,用来演算天地万物的……《九章算术》上。
他的眼中,第一次,重新燃起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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