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双胎
日子如流水般静静淌过，转眼间，罗晴身孕已有五月余。腹中的孩儿一日日长大，那隆起的弧度日渐明显，可看着自己这比寻常妇人七个月还显怀的肚子，她心头不禁浮起一丝困惑与隐隐的不安。
这日午后，她倚在窗边，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手下意识地抚摸着圆滚滚的腹壁。巷尾李家儿媳前两日碰见，那七个月的肚子，瞧着似乎还不如自己这般显山露水。加之自己胃口奇佳，除了先前晕倒那一回，再无不妥，这身子未免也太“争气”了些。
思忖片刻，她唤来正在院中玩耍的张嫂子家的小闺女妞妞，柔声道：“妞妞，劳烦你去请奶奶过来一趟，可好？”妞妞的奶奶李婶儿，是这附近有名的接生婆，经验老道，经她手来到这世间的婴孩不知凡几。
小姑娘应了一声，像只灵巧的雀儿般飞跑了出去。不多时，便牵着李婶儿的手进了堂屋。
罗晴撑着腰，欲要起身相迎，李婶儿忙快走两步按住她：“哎哟，我的好娘子，你如今身子重，快好好坐着！”言语间满是关切。
罗晴依言坐下，给李婶儿倒了杯温水，这才略带忧色地开口：“婶婶，不瞒您说，我心中实在有些没底。您看我这肚子，才五个多月，竟这般大了，平日里胃口也好得出奇。我瞧着，比李家媳妇七个月的还显怀些……这，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李婶儿闻言，放下茶杯，那双阅尽生育之事的老练眼睛仔细端详起罗晴的肚子，又伸手在她腹上轻轻按摸了几下，感受着那不同寻常的饱满与硬度。她眉头先是微蹙，随即舒展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了然，压低了声音道：“晴娘子，你这肚形……摸着这动静，别不是怀了双胎吧？”
“双胎？”罗晴心头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惊愕、茫然，还有一丝被命运再次捉弄的荒谬感。那贼老天，莫非真对她“格外关照”？
李婶儿见她神色变幻，忙又道：“我这老婆子也只是猜测，做不得十分准。稳妥起见，还是请保和堂的老郎中再来瞧瞧，他最是稳妥。”
说罢，她竟一刻也坐不住，起身就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嘴里念叨着：“我这就去请，你安心等着！”
罗晴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又是感激又是担心，连忙提高声音叮嘱：“婶婶，您慢着点，仔细脚下！”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罗晴靠在椅背上，手心微微出汗，思绪纷乱。若真是双生……喜悦自然是有的，一次便能拥有两个血脉相连的骨肉。可担忧随即如潮水般涌来——这世道，妇人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双胎更是险中之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约莫两刻钟后，院外传来了脚步声。李婶儿领着须发皆白的老郎中快步走了进来。
老郎中也不多言，示意罗晴伸出手腕，三根手指搭上脉息，闭目凝神细品。堂屋内静悄悄的，连妞妞都乖巧地屏住了呼吸。良久，他又换了另一只手，沉吟片刻，方才收回手，抚着雪白的长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恭喜娘子，脉象如盘走珠，强健有力，确是双胎之兆无疑。”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罗晴心中那块石头仿佛落了地，却又压上了另一块更沉的。喜的是天赐双麟，忧的是前路艰险。
老郎中似是看穿了她的忧虑，缓声道：“娘子不必过于忧心。你年纪尚轻，身子骨底子也好，气血充足。往后数月，只需仔细养着，勿要劳累，心情保持舒畅，饮食均衡，待到瓜熟蒂落之时，自有吉人天相。”他语气平和笃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罗晴心下稍安，付了诊金，再三谢过郎中。李婶儿又热情地送老郎中出门去了。
这时，一直安静待在旁边的妞妞才凑过来，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手好奇地想要触碰又不敢，小声惊叹：“婶婶，你肚子里真的有两个小宝宝吗？好神奇呀！”
罗晴被她纯真的话语逗得莞尔，心中那点阴霾也散去了不少，轻轻摸着她的头，柔声道：“是呀，有两个宝宝呢，真的很神奇。”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是九芽和张嫂子收摊回来了。妞妞一听声音，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般飞奔出去，迫不及待地宣布这个惊天消息：“娘！娘！老郎中说啦，婶婶肚子里有两个宝宝！是两个！”
九芽和张嫂子闻言，连手里的东西都来不及放好，急忙掀帘进屋，两双眼睛齐齐看向罗晴，满是惊疑与询问：“姐姐\/晴妹子，妞妞说的可是真的？”
罗晴迎着她们的目光，肯定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九芽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连说了几个“好”字，眼眶都有些发红。张嫂子也双手合十，连声道：“阿弥陀佛，真是天大的喜事！只是往后更需仔细了。”
九芽激动过后，立刻想到实际处，凑到罗晴身边，殷切地问：“姐姐，你现下可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去做！”那架势，仿佛罗晴说想吃龙肝凤髓，她也要想办法弄来。
罗晴见她这般，心头暖融融的，笑道：“你做什么我都爱吃，今日你掌勺，你说了算。”
九芽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转身便钻进厨房忙碌去了，那脚步都比平日轻快了许多。
张嫂子又拉着罗晴的手，细细叮嘱了许多怀双胎需要注意的事项，诸如莫要久坐久站，夜晚腿脚或会抽筋需提前防备等等，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见罗晴面露倦色，才恍然停住，笑道：“瞧我，一高兴就话多。你歇着，我也家去了，明日早些过来。”
送走张嫂子，院子里安静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温暖的金色。罗晴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想象着里面两个小生命正在安然生长，一种混合着责任、期待与无尽勇气的母性温柔，缓缓盈满了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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