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大婚
花轿起行时，震天的鞭炮声几乎要掀翻整条街巷。喧天的锣鼓声中，她听见孩童们追逐嬉笑，百姓们议论纷纷：
“萧世子真是大手笔，这一路撒的喜钱都够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玲珑在轿边低语：“世子今日高兴得很，银钱不要命地撒呢。方才奴婢瞧见，连街角的乞儿都得了好些喜钱。”罗晴不由得抿唇轻笑，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轿子行得极稳，十六抬大轿如履平地，可见抬轿的都是侯府精心挑选的好手。
轿子绕城一个时辰后，终于听得一声“落轿”，轿身稳稳着地。罗晴整了整衣冠，忽觉轿帘被轻轻踢开，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将她扶起，红绸另一端传来令人安心的力道。
“晴儿，为夫牵你进门了。”萧凛的声音温柔似水，透过盖头传入耳中。他的手掌宽厚温暖，指尖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却动作轻柔，生怕碰疼了她。
脚下的红毯绵软厚实，从轿门一直铺进侯府。萧凛牵着红绸，不时低声提醒：“小心门槛”、“前面要迈马鞍了”。每一个环节他都格外细心，透过盖头，罗晴能感受到那道灼灼目光始终追随着她。有那么一瞬，盖头下的流苏微微晃动，她瞥见他大红喜袍的一角，金线绣着的祥云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一路走来尽是道喜声，萧凛却鲜少回应，只专注地照看着她的步伐。待到了正堂，只听他轻声道：“晴儿小心，要拜堂了。”话音未落，便觉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扶上她的后背。
唱礼声起：“新人到，拜天地喽！”
萧凛扶着她缓缓跪下，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起身时，他的手始终稳稳托着她的手臂，生怕她踩着繁复的嫁衣。
“二拜高堂！”
两人向着侯爷与夫人行礼。老夫人喜极而泣，连声道：“好，好，快起来。”声音哽咽，想来是激动难抑。侯爷虽未言语，但那声轻咳中也透着欣慰。
最令众人惊讶的是夫妻对拜之时。罗晴想要将头更低一些，以示敬重，却被萧凛及时拦住，只与她平头对拜。四周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萧世子当真敬重新妇。”
“这般体贴，真是难得。”
“看来这新夫人在世子心中的分量不轻啊。”
“礼成，送入洞房！”
唱礼声刚落，罗晴便觉身子一轻，已被萧凛稳稳抱起。周围顿时响起阵阵善意的哄笑。她羞得将脸埋在他胸前，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松香，混着淡淡的酒气，意外地好闻。
新房内，红烛高燃，锦帐流苏。罗晴被轻轻放置在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床榻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她悄悄打量着这间寝殿，但见处处精致，连窗棂上都雕着并蒂莲纹样。
喜娘笑吟吟地递上如意秤：“请世子爷掀盖头。”
萧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挑起盖头——
红绸滑落的瞬间，但见新娘粉面桃腮，明眸如水，珠翠环绕间更显姿容绝世。满室宾客皆屏息片刻，随即爆发出阵阵赞叹。
几位夫人交头接耳：“新娘子这般品貌，难怪萧世子如此珍视。”
“瞧这通身的气度，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千金。”
萧凛怔怔地望着她，脱口而出：“晴儿，你好美。”那憨傻的模样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喜娘忙上前打趣：“世子爷，往后有的是时间欣赏夫人容貌，现下还是先吃子孙饺子要紧。”
饺子被小心喂到她唇边，罗晴轻咬一口，在喜娘连声追问下，细若蚊吟地答了个“生”字，脸颊飞起两抹红云。合卺酒下肚，她只觉得一股暖意自喉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交杯时，她的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腕，两人俱是一颤。
萧凛被众人催着去前院待客，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望她，目光缱绻。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让罗晴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目光流转间，忽然对上一道熟悉的视线——竟是李嫣然站在角落，正含笑望着她。虽不及初见时震惊，罗晴心中仍是疑云丛生，只得礼貌地颔首致意，暗忖晚间定要问个明白。
大伙又说了会子话，再次道了喜，便被侯府的嬷嬷们热情地邀请去前厅参加喜宴了。几位夫人临走前还特意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些体己的祝福话，诸如“早生贵子”、“举案齐眉”之类，直说得罗晴脸颊飞红，才笑着由丫鬟们簇拥着离去。
随着最后一位客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喧闹了一天的喜房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玲珑带着侍女端来膳食，轻声道：“世子特意吩咐厨房备了些易克化的点心，夫人用些吧。”
罗晴这才觉出饿来，就着清茶用了半块莲子糕，却也不敢多用，生怕落人口实。席间听得侍女们窃窃私语，说前院宾客如云，连太子都亲自来贺，可见萧凛在朝中地位。
沐浴更衣后，侍女们为她换上轻软的寝衣，卸去钗环。青丝如瀑垂落肩头，镜中人面若芙蓉。玲珑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轻声道：“世子爷方才让侍卫传话，说前厅酒宴将散，让夫人不必久等。”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玲珑的问安声，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萧凛带着微醺的酒气走进来，眸光却清亮如星。他挥手屏退左右，缓步来到罗晴面前，执起她的手：
“总算都结束了。这一整日，累坏了吧？”
他的指尖温热，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柔情。罗晴抬头望进他含笑的眼眸，白日里的忐忑不安，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满心安宁。
红烛噼啪作响，映得满室生春。大婚之日的喧嚣渐渐远去，唯有一对新人相视而笑的容颜，在这洞房花烛夜里，显得格外动人。窗外明月高悬，似也为这对璧人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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