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曼谷,如同一头披着璀璨霓虹、却匍匐在湄南河畔喘息着的巨兽。空气湿热,裹挟着香料、尾气、河泥以及某种若有若无的、属于欲望和腐朽的复杂气味,像沾了油的丝绸,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朱革、顾清影和孙胖子一行人,在顾氏集团东南亚分公司最可靠的安保团队护送下,入住了一家位于河畔、看似普通实则安保严密的精品酒店。套房窗外,就是灯火辉煌的拉玛八世大桥,车流如织,游船穿梭,一派繁华景象,却丝毫驱不散几人眉宇间的凝重。
“妈的,这鬼地方,一下飞机就跟进了桑拿房似的。”孙胖子扯了扯汗湿的衣领,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冰水,“还是咱们那儿的干冷风得劲儿。”
顾清影没理会孙胖子的抱怨,她正对着平板电脑,与先期抵达的情报人员确认最后的信息。“交易地点确认了,码头区第七号废弃仓库,周边环境复杂,废弃集装箱堆积如山,水道纵横,非常利于隐藏和撤离——无论对我们,还是对他们。”
朱革站在窗边,没有看那炫目的夜景,而是微微闭目,感受着这座城市独特的气场。混乱,蓬勃,虔诚,污浊……无数种矛盾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巨大而混沌的“势”。在这里,他那敏锐的感知仿佛被投入了浓稠的酱缸,变得有些滞涩,需要耗费更多的心力才能分辨出细微的异常。
“这里的‘气’很杂,”朱革睁开眼,眉头微蹙,“香火愿力、阴邪秽气、蓬勃的生机与沉沦的死意混杂难分。那个鬼巫藏在这里,如同水滴入海,确实难以寻找。只能指望今晚的交易,能引他或者他的重要代理人现身。”
孙胖子凑过来,压低声音:“革啊,你说那老小子刚遭了反噬,会不会亲自来?万一他就派个小喽啰来拿货,咱不是白忙活了?”
“可能性不大,但并非没有。”朱革分析道,“尸苔也就罢了,蕴含强大生机与纯净愿力的古曼童核心,对于受损的邪术师而言,是极佳的补品,也是施展某些厉害邪法的关键媒介。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且鉴别需要眼力,鬼巫大概率会派出手下的得力干将,甚至……如果他伤得足够重,又足够自信,可能会在附近暗中观察。”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体内那丝同源的诅咒之力,就像一个微弱的信标。只要他或者他的核心弟子出现在一定范围内,我或许能有所感应。反之,他们也可能感应到我,所以,我们必须要做好完全准备,这很可能是一个针对我们的局。”
顾清影放下平板,眼神冷静:“已经安排了。我们在仓库外围布置了人手,监控所有进出通道。交易现场,只有我们三个,加上一位精通泰语和当地情况的助手。装备也准备好了,包括一些……应对非常规情况的特殊物品。”她指了指墙角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手提箱,里面是朱革要求准备的一些东西:特制的定神香料、几方蕴含纯净能量的古玉,甚至还有一小瓶黑狗血和鸡喉骨——这是玄微子曾经提过的,对付某些南洋邪术未必有效但或许能起到干扰作用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临近子时。
码头区第七号仓库,孤零零地矗立在河湾僻静处,锈迹斑斑的铁皮外壳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冷光。周围堆满了如山般废弃的集装箱,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如同怪物的巢穴。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腥味和铁锈的酸味,偶尔有老鼠窸窣跑过的声音,更添几分阴森。
朱革三人,在一位名叫阿赞(意为老师,是当地对僧侣或法师的尊称,此处用作代号)的干练助手带领下,悄然潜入仓库对面一个废弃集装箱的阴影里。这里视野良好,又能隐蔽身形。
仓库内部空旷而黑暗,只有中央区域,有一点微弱的光源晃动,似乎是买主已经到了。
子时正,万籁俱寂,连河水的流动声仿佛都消失了。
突然,一阵轻微的、仿佛骨头摩擦的脚步声从仓库深处传来。借着那微弱的光,可以看到一个佝偻瘦小、披着暗红色布袍的身影,提着一盏古老的油灯,缓缓走了出来。灯光映照下,那人的脸干瘪得如同核桃,眼窝深陷,瞳孔却异常明亮,闪烁着一种非人的幽光。
“是‘纳迦’(Naga,泰国神话中的蛇灵,常与邪术关联)的信徒,”阿赞在朱革耳边极低地说道,“看他的袍子和气息,修的是阴法,很可能是鬼巫的弟子。”
那佝偻老者停下脚步,用沙哑的泰语说了句什么。
阿赞翻译道:“他问,货带来了吗?”
顾清影对助手点了点头。助手提着一个密封的金属箱走上前,放在双方中间的空地上,打开。里面是两份用特殊符纸包裹好的物品,隐隐散发出一阴一阳两种迥异的气息。
那佝偻老者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但他并没有立刻去取货,而是警惕地环视四周,鼻子微微抽动,仿佛在嗅着什么。最后,他那幽深的目光,竟然越过中间的助手,直直地射向朱革他们藏身的集装箱阴影!
“他发现了!”孙胖子心里一紧。
朱革却按住了他,微微摇头。他发现,那老者的目光虽然投向这边,但焦点有些涣散,更像是某种试探,或者……他感应到了什么,却无法确定具体位置。
果然,那老者看了一会儿,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扔到了金属箱旁边。那应该就是此次交易的现金。
就在助手准备上前完成交易,拿起那个布包时,朱革猛地感觉到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如同潜藏的毒蛇,骤然从仓库某个角落爆发,目标直指那名助手!同时,他体内那丝诅咒之力剧烈震颤起来,传递来清晰的、带着恶意的共鸣!
“小心!”朱革低喝出声。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那名助手仿佛被无形的东西撞到,惨叫一声,踉跄后退,脸色瞬间变得青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是阴煞咒!直接攻击生魂!”朱革眼神一凛,对方果然有埋伏,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目标显然是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助手精通潜行和通讯)!
“动手!”顾清影毫不犹豫下令。
埋伏在仓库外围的安保人员立刻从各个入口强行突入,强光手电和战术枪灯瞬间划破黑暗,指向中央的佝偻老者和阴煞气息传来的方向——那是一个堆满破烂木箱的角落。
然而,那佝偻老者面对冲进来的武装人员,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发出一阵夜枭般刺耳的怪笑。他猛地将手中的油灯摔在地上!
“噗!”油灯碎裂,绿色的火焰猛地窜起,迅速蔓延,却不是燃烧实物,而是如同活物般,化作数条绿色的火蛇,沿着奇异的轨迹游走,瞬间在仓库中央形成了一个简陋却散发着浓郁邪气的阵法!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安保人员触及那绿色火蛇,顿时如遭电击,动作僵直,眼神变得迷茫起来,仿佛失去了神智。
“迷魂障壁!”阿赞惊呼,“他用邪术干扰了普通人的心智!”
与此同时,那个堆满木箱的角落轰然炸开,木屑纷飞中,一个穿着黑色短褂、皮肤黝黑、眼神凶狠的中年男子显出身形。他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手印,周身缠绕着肉眼几乎可见的黑色气流,刚才那道阴煞咒显然就是他发出的!此人气息阴冷强悍,远非中央那个佝偻老者可比,很可能就是鬼巫的核心弟子,甚至……可能就是鬼巫本人伪装或派出的最强战力!
“找到你们了,老鼠!”那黑褂男子操着生硬的中文,目光狞恶地锁定朱革他们的方向。他显然通过刚才的阴煞咒和朱革体内诅咒之力的共鸣,确定了他们的位置。
场面瞬间失控,陷入了混战。被迷魂的安保人员相互推搡,甚至开始攻击队友;未被影响的安保人员则试图绕过绿色火蛇,攻击那黑褂男子和佝偻老者;枪声、呵斥声、怪笑声、以及那助手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胖子,保护好顾小姐和阿赞!”朱革低喝一声,一步从阴影中踏出。他知道,这种层面的战斗,普通人的武力作用有限,甚至会添乱,核心在于破除邪术,制服施法者。
他目光如电,首先看向中央那诡异的绿色火蛇阵法。在他的“观气”视角下,那阵法是由一种污秽的“阴火”能量构成,核心在于引动地底微弱的瘴疠之气和那盏特殊油灯中蕴含的邪灵之力,扰乱生物磁场,影响心智。
“火能乱神,亦能焚邪,关键在于‘质’!”朱革心念电转,回想起玄微子关于能量性质转化的教导。他迅速从随身携带的布囊中取出三枚古玉,按照三才方位,运足元气,猛地掷向那绿色火蛇阵法的三个能量节点!
“嗡!”
古玉蕴含的温和纯净的灵气,与那污秽的阴火能量激烈碰撞,发出低沉的嗡鸣。绿色的火蛇一阵扭曲、明灭不定,那迷魂的效果顿时大减,被困的安保人员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咦?”那黑褂男子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转为更深的狠戾,“有点道行!看来巴颂家的反噬没要了你的命!那就再尝尝这个!”
他双手印诀一变,口中念念有词,周身黑气大盛,在他头顶迅速凝聚成一只模糊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鬼爪,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朝着朱革当头抓下!鬼爪未至,一股腥风已然扑面,带着摄魂夺魄的寒意。
“革哥小心!”孙胖子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就想冲过去,被顾清影死死拉住。
面对这凌厉的邪术攻击,朱革却不退反进。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将体内那丝驯化的诅咒之力再次引动,但不是攻击,而是模拟、同频!同时,他观想自身气息如深潭,映照万物而不动。
那黑色鬼爪抓下的瞬间,朱革的身影仿佛微微晃动了一下,又仿佛从未动过。鬼爪穿透了他的……虚影?不,更像是抓在了一层光滑无比的镜面上,所有的阴邪之力竟被奇异地偏转、引导,轰然砸在了朱革身旁的空地上,将水泥地面腐蚀出一个冒着黑烟的小坑!
“什么?!”黑褂男子瞳孔骤缩,他感觉自己的法术像是打在了空处,又像是被对方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卸”开了!
“你的法术,充满怨念与强制,看似凶猛,实则根基不稳,如同无根浮萍。”朱革平静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借来的力量,终非己有。鬼巫强行施展灭门邪术,反噬之下,还能给你几分真力?”
这番话,如同尖刀,直刺黑褂男子内心。他确实是鬼巫的大弟子,师父遭受反噬后,力量大减,这次交易和伏击,更多是依靠他自身和师弟(那佝偻老者)的力量,本想借此机会立威并获取资源,没想到对方如此棘手!
“狂妄!”黑褂男子恼羞成怒,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双手印诀上,就要施展更厉害的同归于尽的法术。
然而,朱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对方心神因被说破底细而出现一丝波动的刹那,朱革动了。他并指如剑,体内元气与那丝诅咒之力融合,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厉无比的精神尖刺,沿着对方施法时与天地邪气连接的微弱缝隙,直刺其心神本源!
这不是物理攻击,也不是能量对轰,而是更凶险的、直接针对意识层面的“惊神刺”!
“呃啊!”黑褂男子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凝聚的法术瞬间溃散,周身黑气乱窜,七窍中都渗出了丝丝黑血,眼神变得涣散,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顾清影看准时机,命令恢复清明的安保人员迅速制服了那个因阵法被破而遭到反噬、委顿在地的佝偻老者。
仓库内的战斗,在短短几分钟内,以朱革一方绝对的优势结束了。
孙胖子长舒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和油光:“吓死胖爷了……革啊,你现在打架都玩上心理战和点穴了?还是隔空点穴?”
朱革没有放松警惕,他走到那昏迷的黑褂男子身边,蹲下身,手指虚按在其眉心,仔细感应。
“他不是鬼巫。”朱革抬起头,看向顾清影,语气凝重,“但他身上有鬼巫留下的强烈精神烙印,而且……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正在远去的感应。”
他站起身,望向仓库外漆黑如墨的河道:“鬼巫刚才一定就在附近,很可能在某条船上。他利用弟子做诱饵和试探,自己则躲在暗处观察。现在他弟子失败,他立刻远遁了。”
顾清影脸色冰寒:“好一个金蝉脱壳,断尾求生!”
虽然没能抓住鬼巫,但重创其大弟子,擒获一名重要手下,并确认了鬼巫确实受伤且就在曼谷,此行也算有所收获。更重要的是,朱革在这场实战中,对自己新获得的能力运用得更加纯熟,展现了远超从前的实力。
“清理现场,把人带回去,仔细审问。”顾清影下令道,“我们必须尽快从他们嘴里,撬出鬼巫的确切藏身处,以及……关于‘罗睺’的更多信息!”
朱革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黑暗的河道。他知道,与鬼巫乃至其背后“暗影商会”的真正较量,才刚刚开始。曼谷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但经过今夜这一战,他对自己,对未来,都有了更强的信心。
潜龙已跃出深渊,接下来的风雨,唯有以雷霆击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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