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萧红玉的喊声,钱满粮猛地收紧马缰,黑风马前蹄高高立起,随即稳稳停住。待萧红玉策马赶近,钱满粮才放缓语调,柔声道:“师姐,往前便是无常索魂宫了。知道你身子乏,再撑一程就好。”
“我不走了!”萧红玉的嗓音里满是任性,不等钱满粮应声,便翻身下马,随手将马缰一扔。跺了跺脚,气鼓鼓地掠到路边一块青石旁,重重坐下,双肘撑膝,托着绷着几分愠色的脸。
钱满粮轻叹一声,下马来,近到萧红玉面前蹲下身,哄劝道:“师姐,你还记得小允师弟吗?我带你去找他,他家有很多稀奇好玩的物件。”
“哼!早知这么远,我就不来了。”萧红玉放下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身边的草,又重重地扔在草地上,以此发泄心中的不快。
望着萧红玉如顽童般发着脾气,钱满粮心下一酸,一股愧疚与自责之意充塞胸腔。当年萧红玉为给周老爷捉七灵蛇,被蛇咬伤,毒素侵入脑部,损伤了神智,以至于落下今日这般孩童似的心性。
钱满粮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牵住萧红玉的手,软语哄骗:“师姐听话,待到了小允家,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不好?”
萧红玉被钱满粮拉住手,怔了怔,抬眼看向钱满粮,问道:“小允家可能采草药?”
“有,小允也住在山顶,如乢山一样,有草药,师姐尽管去采。”
“行,我去采些草药带回乢山炼制,给爹爹医治。”萧红玉起身来,复上马,与钱满粮往漳山的无常索魂宫去。
半个时辰后,二人到的漳山脚下,将马匹留在山脚的马站里,徒步上往无常索魂宫。
早有无常索魂宫的弟子先一步回往无常索魂宫禀报,出宫来迎接的不是司马允,而是秦花溪。五年不见,秦花溪激动地搀住钱满粮的手臂,眼带泪花:“表哥,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花溪表妹容颜未改,想来这漳山养人。”钱满粮与外界隔绝了五年,今时下乢山,第一个见到是自己的表妹,心绪也是难平。
“快,厅上看茶!”秦花溪将钱满粮与萧红玉引到厅上入座,待丫鬟上好茶水和点心后。秦花溪招呼道:“看表哥与萧姑娘风尘仆仆,定是赶了远路。先喝杯茶吃点点心。我这就吩咐厨房备酒菜,为二位接风洗尘。”
“表妹不必费心,我今日来是找小允的,小允不在家中吗?”钱满粮见是秦花溪来迎自己,便知司马允定是不在无常索魂宫。
“着实不巧,昨日夫君陪商夙妹妹回济县青云帮为商帮主贺岁去了,恐需两三日返来。”秦花溪应道。
“这着实是不巧了。”钱满粮语调略带失落,正思索间,却听坐在一旁的萧红玉吃着点心自言自语:“这点心没有媚儿做的好吃。”
钱满粮歉意地看向秦花溪:“表妹莫要放在心上,红玉她……”
秦花溪抬了抬手,笑着打断钱满粮的话:“无妨的,表哥。萧姑娘这些年相貌倒是一点没变,不知身子可好些了?”秦花溪在嫁给司马允前到过周家山庄后的贤居,当时萧红玉尚还在昏迷中,秦花溪甚是替萧红玉惋惜。
“相比之前,已经大有好转了。”钱满粮宠溺地看了萧红玉一眼,随后收回目光,转向秦花溪,问:“花楹妹妹功夫学的怎样了?”
“她呀!”秦花溪抿嘴一笑,“功夫是学了些,然女大当嫁,已到了出阁的年纪,奉爹爹之命,回江县待嫁了。”
“甚好!”钱满粮无心逗留,起身告辞,“花溪表妹,我找小允有急事,便不在此等他返来,我即刻去济县青云帮找他。”
“表哥要这般的匆忙吗?天色将暗,表哥可留宿一宿,明早再去。”秦花溪忙起身挽留。
“不了,待空闲了,我再来叨扰,先办事要紧。”
“既然如此,表哥与夫君会合后,再一起返来家中小住几日以聚亲情。”秦花溪目露留恋之色,不舍地将钱满粮二人送出宫门外,“表哥,你的腿怎伤得这般的重?”秦花溪第一眼见钱满粮瘸着脚,忍着没敢多问,此时又将分别,还是说出了关切之语。
“旧伤了。”钱满粮笑了笑。
“白老前辈可好?他老人家都不能治好表哥的腿伤吗?”
“师父他老人家很好。我这腿伤,大概神仙也难治好。习惯了,除了瘸,不妨碍行走,表妹放心。”钱满粮笑着安慰面带忧色的秦花溪,拱手作别,带了萧红玉下往漳山山脚的马站。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绢布,慢悠悠罩住漳山的轮廓。钱满粮与萧红玉往马站走,山风卷着松针落在肩头,钱满粮瘸着的左腿每走一步,裤管下便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旧伤在低声提醒。
萧红玉走得有些发蔫,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抬头问:“师弟,小允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有点想媚儿做的桂花糕了。”。
钱满粮声音放柔:“快了,咱们找到小允,就即刻回乢山,让媚儿天天给你做桂花糕。”
“刚才的桂花糕不及媚儿做的好吃。”
“自然,媚儿做的点心,无人能及。”说到妻子,钱满粮的脸上泛起如水般的柔情。五年来与妻儿一刻未曾分开过,才离开乢山两日,思念之情已在钱满粮的心里悄然疯长。
二人取马登程,往济县而去。此去必经焦县,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已入了焦城。望着熟得刻进骨子里的乡景,钱满粮一时百感交集,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师弟,我困乏了!”萧红玉是真累了,她若说困乏,不消片刻,便会睡去。
赶了两日的远途,别说是萧红玉喊累,钱满粮也觉疲惫:“师姐,你且撑住,我这就去寻个客栈,歇上一晚再走。”
钱满粮勒住缰绳,目光扫过前方岔路口旁挂着的“悦来客栈”木牌,那褪色的红漆边缘还沾着些尘土,倒透着几分实在。
萧红玉伏在马鞍上,眼睫已开始轻轻颤动,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意:“也好,只是别……别叫店家吵到我。”
二人刚把马交给店小二牵去后院,萧红玉便有些站不稳,钱满粮忙伸手扶住,指尖触到萧红玉衣袖下的手背,只觉一片冰凉——想来是这两日赶路,夜里露重受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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