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塔顶,金色的液体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映照着庆功宴上每一张意气风发的脸。
林夏站在舞台中央,水晶吊灯的光芒在她手中的“年度最佳产品负责人”奖杯上折射出璀璨的光晕。
“感谢公司,感谢团队,未来,‘星辰’项目将再创辉煌!”
她举起酒杯,声音清亮而自信。
台下,掌声雷动。
她看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团队成员们激动地挥舞手臂,高管席上的几位副总也含笑点头,目光中满是赞许。
作为“星辰”App从零到千万日活的缔造者,34岁的林夏,此刻正站在她职业生涯的巅峰。
宴会尚未结束,觥筹交错间,不断有同事和下属前来敬酒。
林夏游刃有余地应对着,脸上的笑容得体而标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hR总监赵雅芝的短信跳了出来:“林总监,高层有临时紧急沟通,请速到行政楼3号会议室。”
林夏的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
这种场合下的紧急沟通,通常不是好事。
她不动声色地与身边的人告罪,端着酒杯,优雅地穿过喧嚣的人群,走向那扇隔开了两个世界的大门。
推开3号会议室的门,庆功宴的热闹与喧嚣被瞬间隔绝。
惨白的灯光下,只有hR总监赵雅芝一人坐在长桌对面,脸上挂着职业化却毫无温度的笑容。
“林总监,请坐。”
一墙之隔,天壤之别。
林夏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但她面上依旧平静无波,拉开椅子坐下:“赵总监,这么急,是什么重要的事?”
赵雅芝没有回答,只是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封面上,《协商解除劳动合同协议》几个大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夏的瞳孔里。
“根据公司最新的组织优化调整,你的职位被取消了。”赵雅芝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协议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今天就签了,即刻生效。”
林夏的大脑嗡地一声,有那么几秒钟的空白。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意思?‘星辰’项目下个版本的功能评审会就在后天,我是总负责人,团队……”
“公司会安排人接手的。”赵雅芝打断了她,指甲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带着一种不耐烦的催促,“林夏,你也不小了,流程应该都懂。签了字,N+1的补偿会立刻打到你账上。你的个人物品,行政会帮你打包寄到家里,工位就不用回去了。”
何等冰冷,何等高效。连一个体面的告别都不配拥有。
林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沙哑:“我负责的项目正处在关键迭代期,核心数据和未来规划都在我手上,团队现在群龙无首,你们这样交接,项目会出大乱子!”
赵雅芝闻言,竟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
“林夏,都快35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离了你地球就不转的新人吗?”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林夏的脸,“公司要的是可持续的战斗力,是能连续熬夜加班的新鲜血液。至于你……精力、体力,还能跟得上吗?”
这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了林夏内心最隐秘的痛处。
年龄,这个所有职场女性都无法回避的紧箍咒,此刻被血淋淋地摆在了台面上。
这不是优化,这是羞辱,是制度性的清除。
怒火在胸腔里灼烧,但多年的职场历练让她知道,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将目光重新落回那份协议上,声线恢复了产品总监该有的冷静与锐利:“可以。但根据劳动法,以及我为公司创造的价值,我要求N+3的补偿,并且公司需要为我缴齐下个季度的社保。另外,我需要至少一周的时间,完成所有工作的书面交接。”
赵雅芝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夏能这么快冷静下来提条件。
她眼神闪烁,随即从手边拿起一个录音笔,轻轻按下了开关。
“林总监,请注意你的言辞。”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官方而冰冷,“任何过激的情绪和不合理的要求,都可能会影响你的离职结算和背景调查。”
赤裸裸的威胁。
就在林夏准备开口反驳的瞬间,她的眼前,竟凭空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蓝色提示框,上面的文字清晰无比:
【对方核心诉求:快速切割,规避舆论风险,诱导你主动离职。】
【此协议隐藏风险点:竞业限制条款自动升级,离职后两年内,任何与互联网内容相关的行业均被视为违约,将面临无限连带责任索赔。】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惊愕地眨了眨眼,那提示框依旧悬浮在赵雅芝头顶。这不是幻觉!
无限连带责任?
这哪里是裁员,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
他们不仅要她滚蛋,还要彻底封死她在这个行业内所有的生路!
她瞬间明白了赵雅芝打开录音笔的险恶用心。
只要她有任何情绪失控的言论,就会被当成“无理取闹”的证据,逼她签下这份等同于卖身契的协议。
好狠的手段。
林夏的指尖一寸寸变冷,但她的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缓缓抬眼,直视着赵雅芝,一字一句地说道:“赵总监,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在进行理性的协商。既然公司觉得我的要求不合理,那我们就严格按照劳动法来。明天,我的律师会正式和公司法务对接。”
说完,她站起身,看也未看那份协议一眼,径直朝门口走去。
走出会议室,走廊里空空荡荡,与宴会厅的喧嚣恍若隔世。
她迎面撞上了曾一手带出来的下属,运营主管张薇。
张薇看到她,眼神明显一慌,脚步都顿住了。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夏……夏姐,你……没事吧?”
“我被裁了。”林夏平静地看着她,“我手机里有些工作备份文件,你帮我……”
“夏姐!”张薇急切地打断她,眼神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我……我那边还有点急事,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话音未落,她便像躲避瘟神一样,快步从林夏身边绕了过去。
林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走廊尽头,她看到了It部的王磊。
那个有些内向的年轻技术员,平时总被边缘化,林夏曾在他被甩锅时帮他说过几句话。
王磊看到她,立刻低下头,假装在看手机,脚步匆匆地想溜走。
“王磊。”林夏叫住了他。
王磊的身体一僵,慢吞吞地转过身,不敢看她:“夏……夏姐。”
林夏没有废话,只问了一句:“我上周让你帮我调取的‘活跃用户留存模型’的原始数据日志,还在吗?”
那是她怀疑公司利用大数据“清洗”老员工的关键证据。
王磊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惊恐地四下张望,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不知道。服务器日志……好像……好像”
被人清空过。
林夏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当晚,她坐在家中由儿童房改造的临时书房里。
桌上,一张刺眼的房贷催缴单静静躺着。
客厅里,丈夫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沉默得令人窒息。
隔壁卧室,睡梦中的儿子忽然呓语般喊了一声:“妈妈别哭……”
她没有哭。她的眼泪,早在踏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就流干了。
她打开私人电脑,凭借记忆中的后门,登录了公司邮箱的后台系统,开始翻找自己离职前最后的操作记录。
当她点开那份关于“活跃用户留存模型”的访问日志时,瞳孔骤然收缩。
上面赫然显示,最后一次访问和删除操作,发生在两周前的凌晨3点17分。
而那个时间,她正在医院的产房外,陪着待产的妹妹,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伪造的痕迹!
就在她指尖悬停在屏幕上的刹那,那个熟悉的半透明提示框再次浮现:
【该文件访问记录存在伪造痕迹,Ip地址指向公司内部法务部门。
建议溯源该Ip地址的物理机操作记录。】
林夏盯着屏幕上那行冰冷的文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弧度。
很好。
你们想让我像垃圾一样被清扫出门,无声无息地消失?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一封匿名的调查申请邮件,精准地发往了互联网安全监督中心的举报邮箱。
那就睁大眼睛看看,从今天起,谁才是你们所有人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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