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龙砚与军师蹉跎并肩站在巨大的地图前,指尖划过京城周边的山川河道,神色凝重却目光锐利。
“天伦教倾尽全力炼制血魔大阵,城中精锐多被抽去当祭品或守卫密室,如今防务空虚,正是突袭的最佳时机。”蹉跎指尖重重落在京城北门的位置,“此处城墙相对低矮,且华荣生前传回的情报显示,北门内侧的陷阱尚未完全布设,我们可集中骑兵主力,强攻北门,直插总坛。”
龙砚点头,目光扫过地图上标注的“困龙阵”位置,沉声道:“再派一队人马,在雁门关阻击匈奴,虽能拖延一时,但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传令下去,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全军轻装简行,直奔京城。”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告诉将士们,此战不仅是为了覆灭天伦教,更是为了告慰华荣、蒋葛涵他们的在天之灵,为了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蹉跎拱手领命:“属下这就去安排,确保各军协同一致,万无一失。”
帐外,夜色正浓,军营内已响起急促却有序的脚步声,将士们擦拭兵器、整理行装,眼中燃烧着复仇与正义的火焰。
天伦教为炼血魔大阵,耗损了大量人力物力,如今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这一战,复汉军志在必得。
龙砚回到寝帐时,却见沈清辞正站在烛火中央。
她身上穿着一袭亲手缝制的大红嫁衣,红得似烈火烹油,艳得如赤霞映夜,却又在烛光的晕染下,透着几分温润柔和。
面料是她攒了许久的云锦,入手丝滑,其上用银线与金线绣满了缠枝莲纹,枝蔓缠绕,花瓣饱满,每一针每一线都细密工整,是她在无数个深夜,就着军帐的烛火,放下药碾与银针,一针一线绣就的心事。
领口是精致的斜襟盘扣,三颗圆润的珍珠扣串联其间,衬得她脖颈修长白皙,如上好的羊脂玉,肌肤细腻得能映出烛光。
裙摆层层叠叠,是温婉的襦裙样式,不似战甲那般利落,却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下摆缀着一圈细碎的珍珠与红宝石,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似清泉滴石,悦耳动听。
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系的软缎玉带,不刻意收紧,却恰好勾勒出她纤细温婉的腰肢,没有习武之人的硬朗,只有常年握药箱、捻银针养出的柔韧线条。
往日里常束的青丝,此刻被精心挽成了垂鬟分肖髻,发间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翠羽流光,金饰璀璨,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映得她脸颊愈发莹润。
鬓边还簪着两朵新鲜的红山茶,花瓣上似乎还沾着晨露,为这份浓艳添了几分清新灵动。
她素日里或着素色医袍,清雅淡然,周身萦绕着草药的清香;或穿粗布衣裙,利落朴素,专注于救治伤员,极少有这般浓妆艳抹的时候。
今日略施粉黛,眉如远山含黛,是她用螺子黛轻轻描过,不似沙场的凌厉,只带着女子的温婉;眸似秋水横波,原本就明亮的杏眼,在红妆的映衬下,更显水光潋滟,藏着温柔的期盼,却无半分怯懦。
眼尾轻轻扫过,便似有万般情愫流转。唇上点了胭脂,色泽明艳却不张扬,似熟透的樱桃,带着几分娇憨,又透着几分坚定。
烛光落在她身上,云锦的光泽与金绣的璀璨交相辉映,将她衬得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常年与药材、伤员为伴的清冷气质,与红妆的热烈浓艳相互交融,生出一种独特的美——既有医者的温润纯粹,又有女子的柔情缱绻,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直击人心的柔软力量。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不施粉黛时已是清雅脱俗,此刻一身红妆,更似烈火中绽放的白莲,艳而不俗,清而不冷。
龙砚愣在原地,目光焦着在她身上,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滚烫的情绪翻涌而上,有惊讶,有心疼,更有难以言喻的触动。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清辞,卸下了军医的坚韧铠甲,露出了女子最本真的柔美,却依旧带着那份深入骨髓的坚定。
“清辞,你这是……”
沈清辞缓缓转过身,裙摆轻扬,似一朵盛开的红莲,她眼中闪着坚定的光,没有泪水,只有温柔而执着的期盼:“龙砚,我知道你要去打最后一场仗了。这嫁衣,我绣了很久,原本想等天下太平,再穿给你看。可如今,我想让你带着它出征。”
她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因常年研磨药材而带着淡淡的凉意,却力道十足:“你曾说,等收复了京城,要给我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我信你,所以我穿着嫁衣等你回来娶我。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们还要去溪云镇的花海,还要给华荣和苏晚立一块合葬碑,还要看着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龙砚握紧她的手,喉头哽咽,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沉重而坚定的承诺:“清辞,等我。此战结束,我必风风光光娶你,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的步摇,目光灼热似火,“你放心,我会带着兄弟们活着回来,定不辜负你,不辜负这一身红妆,更不辜负所有期盼。”
沈清辞踮起脚尖,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唇上的胭脂似带着滚烫的温度,又似有山茶的清香:“我会在大营等你,带着解药,带着庆功的酒,等你凯旋。”
五更时分,天色微亮,复汉军大军集结完毕。龙砚一身银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扫过麾下整齐的队列,最后落在大营的方向——那里有他的牵挂,有他一身红妆的姑娘,有他此生不渝的期盼。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大军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京城疾驰而去。马蹄声震彻大地,扬起漫天尘土,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承载着英烈的意志与百姓的希望。
京城北门,天伦教的守卫果然稀疏,大多是老弱残兵,见复汉军大军压境,顿时乱作一团。城墙上的弓箭手仓促放箭,却根本无法阻挡气势如虹的复汉军。
“攻城!”龙砚拔出佩剑,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云梯迅速架上城墙,将士们如同猛虎下山,奋勇攀爬。
天伦教的教徒虽拼死抵抗,却因精锐尽失,根本不堪一击。
城墙上的厮杀声、呐喊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复汉军将士们怀着满腔怒火,一路势如破竹。
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龙砚率领骑兵率先冲入城中。街道上,少数负隅顽抗的教徒很快被肃清,那些被胁迫的百姓见复汉军入城后秋毫无犯,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面露喜色。
龙砚没有恋战,按照既定计划,直奔天伦教总坛。沿途的防御果然如情报所示,空虚薄弱,偶尔遇到的抵抗也很快被击溃——天伦教将大部分力量都投入到了血魔大阵的炼制中,如今大阵已破,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
总坛之外,天伦教教主带着残余的核心教徒负隅顽抗,鬼先生站在一旁,手中握着那枚缠枝莲玉佩,试图催动最后的困龙阵。
可失去了血魔大阵的支撑,困龙阵的威力大打折扣,再加上沈清辞早已研制出克制阵法的药剂,阵法很快便被破解。
龙砚手持佩剑,一步步走向天伦教教主,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你们为一己私欲,残害生灵,勾结匈奴,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一场最终的对决,在京城的心脏地带骤然打响。复汉军将士们越战越勇,天伦教的教徒节节败退,教主的疯狂叫嚣、鬼先生的诡异秘术,终究抵挡不住正义的洪流。
而大营之中,沈清辞穿着鲜红的嫁衣,站在了望塔上,望着京城的方向,风吹起她的裙摆,似一团燃烧的火焰。她眼中满是坚定的期盼,那一身红妆,是她的承诺,也是她的信仰。
她虽不会习武,却以医者的方式守护着这份期盼——研制解药、救治伤员,为他守住后方。
她知道,她的夫君,正在为他们的未来,为天下的太平,浴血奋战。她会一直等下去,等他回来,兑现那场迟到的婚礼。
总坛之内的厮杀远比想象中惨烈。天伦教教主慕容玄不仅集结了残余精锐,更裹挟了被他胁迫控制的皇家禁军与金吾卫——这些原本守护皇城的兵力,此刻成了助纣为虐的爪牙,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再加上天伦教教徒“殉教封神”的狂热,两面夹击之下,复汉军的攻势瞬间受阻。
龙砚的寒川剑早已染透鲜血,银甲布满刀痕,左臂被一名金吾卫的长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甲胄滴落,脚步也渐渐沉重了几分。
一名昔日共事的金吾卫校尉手持长刀劈来,眼神冰冷:“龙砚,识时务者为俊杰,教主已掌控大局,你何必顽抗!”
“叛徒!”龙砚怒喝一声,剑刃横扫,硬生生将对方的长刀劈断,“皇家禁军与金吾卫,本该护国安民,如今却助纣为虐,残害生灵,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即便斩杀了校尉,更多的禁军与教徒仍源源不断涌来,复汉军将士虽士气高昂,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装备精良,攻势渐渐放缓,甚至有几名士兵被逼得连连后退,阵型险些溃散。
龙砚心中焦灼,挥剑劈开身前的敌人,却见又一批敌军从总坛深处涌来,眼中满是决绝,这场硬仗,竟打得异常吃力。
就在这胶着之际,总坛外突然传来一阵雄浑激昂的鼓声!
“咚——咚——咚——”
鼓声沉稳有力,如惊雷滚地,穿透了厮杀的呐喊,直震人心。龙砚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总坛外的高台上,一抹鲜红的身影正伫立在鼓前——是沈清辞!
她依旧穿着那身亲手缝制的大红嫁衣,云锦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如一团燃烧的烈火。发间的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击鼓的动作轻轻晃动,鬓边的红山茶沾染了些许尘土,却依旧娇艳。
鼓旁的石台上,放着一坛贴着桃花笺的酒坛,正是他们初遇时共饮的桃花酿,坛口微敞,淡淡的酒香混着硝烟,飘向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她没有握惯的药碾与银针,而是双手紧握着鼓槌,纤细的手臂因用力而绷起淡淡的青筋,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滴落在鼓面上,与鼓声融为一体。往日里温婉柔和的她,此刻眼中却燃烧着与将士们同样炽热的火焰。
每一次鼓槌落下,都用尽了全身力气,鼓声时而急促如暴雨,时而雄浑如奔雷,一声声,一句句,都在诉说着期盼与坚定。
“龙砚!将士们!加油!”她的声音清亮,穿透鼓声与酒香,传入每个人耳中,“这坛桃花酿,我等你们凯旋共饮!守得天下太平,再无战乱离散!”
那一身红妆、一坛佳酿,本是初遇的温柔与待嫁的期盼,此刻却成了最振奋人心的旗帜。
复汉军将士们望着高台上的身影,闻着熟悉的桃花香,心中的热血瞬间被点燃。那些被迫反叛的禁军与金吾卫,闻言也不由得迟疑,手中的兵器慢了半拍——他们何尝不想护国安民,远离战乱,这鼓声与酒香,唤醒了他们心中残存的良知。
“为了沈姑娘!为了桃花酿!为了天下!杀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呐喊声此起彼伏,震彻天地。复汉军将士们忘却了疲惫与伤痛,握着兵器的手愈发坚定,攻势陡然凌厉起来。
几名禁军士兵突然调转矛头,对着天伦教教徒发起攻击:“我们不愿做叛徒!反了!”
局势瞬间逆转。龙砚望着高台上的沈清辞,望着那坛飘着香气的桃花酿,眼中闪过滚烫的泪光,左臂的伤痛仿佛都减轻了大半。他挥剑斩断一名教徒的兵刃,声音洪亮如钟:“兄弟们,随我杀进去!破了总坛,解救陛下,喝庆功酒!”
鼓声不停,酒香不散,士气如虹。复汉军如同猛虎下山,一路势如破竹,反叛的禁军与金吾卫越来越多,天伦教的疯狂反扑在这般攻势下节节败退,惨叫着倒地。
龙砚一马当先,寒川剑所过之处,无人生还,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直奔总坛大殿。
大殿之内,慕容玄带着皇帝的人皮面具脸色铁青地坐在主位上,看见龙砚杀入大殿,便撕下了手上的面具,身边站着鬼先生与几名匈奴使者,剩余的亲信与死士围成一道人墙,做着最后的顽抗。
慕容玄猛地起身,厉声喝道:“龙砚,你休得猖狂!匈奴铁骑已在城外待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匈奴?”龙砚嗤笑一声,剑指慕容玄,“我们早已在雁门关布下天罗地网,你的匈奴盟友,怕是自身难保了!并且你亲手派出到边疆调查的苏烈我也写密信通知了,你决定他们能抵抗多久呢?”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士兵的急报:“教主!不好了!匈奴铁骑被复汉军与外面突然冲出的一支军队击溃,城外防线已破!禁军与金吾卫大半反叛,我们……我们守不住了!”
慕容玄脸色瞬间惨白,身形一个踉跄。鬼先生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悄然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淬毒短匕。
龙砚上前一步,剑尖抵住慕容玄的咽喉:“慕容玄,废话少说!被你囚禁的皇帝在哪里?”
军师蹉跎也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殿内:“识相的就乖乖交出陛下,或许还能留你全尸!”
慕容玄浑身颤抖,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甘,却迟迟不肯开口。
就在龙砚准备再逼问时,鬼先生突然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扑了上来,袖中的短匕带着寒光,直刺龙砚后心——他竟一直伺机偷袭!
“将军小心!”
蹉跎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扑了上去,将龙砚狠狠推开。短匕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刺入了蹉跎的胸膛,毒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蹉跎!”龙砚瞳孔骤缩,转身一剑刺穿鬼先生的肩胛,鬼先生惨叫着后退,黑衣被鲜血浸透。
龙砚抱住摇摇欲坠的军师,声音颤抖:“蹉跎!你怎么样?”
蹉跎咳出一口黑血,紧紧抓住龙砚的手臂,眼中满是决绝与期盼:“将军……别管我……杀了慕容玄……救陛下……守好这天下……”他的手无力垂下,头歪向一边,再无气息。
龙砚双目赤红,心中的悲痛与怒火交织,化作滔天杀意。他缓缓起身,寒川剑指向慕容玄,周身气息凌厉如冰:“慕容玄,今日我必取你狗命,为蹉跎,为华荣,为所有死去的人报仇!”
慕容玄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往殿后密道逃窜。龙砚纵身跃起,剑刃划破空气,狠狠劈向他的后颈。慕容玄惨叫一声,扑倒在地,龙袍被鲜血染红。
龙砚上前一步,剑尖抵住他的咽喉,语气冰冷到了极点:“说!皇帝在哪里?不说,我让你生不如死!”
此时,高台上的鼓声渐渐停了。沈清辞提着鼓槌,小心翼翼抱起那坛桃花酿,快步走下高台,穿过硝烟弥漫的战场,朝着大殿走来。
那一身红妆、一坛佳酿,在满是鲜血与尸体的战场上,依旧耀眼,带着生生不息的希望与未凉的牵挂。她知道,这场战争即将结束,而他们期盼的太平与团圆,终于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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