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陷下去一小块，暖黄的灯光漫过两人交叠的身影。张新月坐得端正，指尖轻轻梳着膝头那人的头发，潘逸冬侧躺着，脸颊深深埋进她的怀里，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浅的气息，连呼吸都变得安稳。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张新月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手术做完了，我躺在美国的医院里，腰上还打着钢板，一动都不能动。姑姑、于妈，还有林徇哥，都一直陪着我。”
她顿了顿，指尖停顿在潘逸冬发顶的旋儿上，语气里多了几分心疼：“后来我慢慢开始做康复，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当初受伤做康复，是那么疼。可那时候你从来没在我面前喊过一句，还总是对着我笑。所以我就想，我也得像你一样坚强。”
“等我终于能动弹了，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我的手机。”说到这儿，她的声音轻不可察地沉了沉，“可我打开手机才发现，你根本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那时候，真的挺失望的。”
怀里的人动了动，潘逸冬猛地转过头，眼眶微微泛红，语气里满是急切和委屈：“我知道你出事的第一时间，就给你打了好多遍电话，可一直没人接。后来是林总接的，他跟我说了你的情况，还说你马上就要去国外了，不让我再打扰你。”
张新月看着他眼底的恳切，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我后来知道了。出院之后，我回了姑姑家，想着干脆把你忘了，重新开始。可我发现，我的生活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我不吃荠菜云吞，因为你爱吃所以想试试；我让姑姑给我讲睡前故事，她说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让我想起了你；连窗外的月亮都是弯弯的。”
“林徇哥看我整天闷闷不乐的，就跟我求婚了。”
“什么？”潘逸冬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她腿上坐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里满是惊慌，“你、你答应他了？”
张新月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傻不傻，他就是看我心情不好，故意逗我开心的，我怎么会答应。”
她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说起了后来的日子：“再后来，我去了乞力马扎罗山。费了好大的劲，才一步步爬到山顶。站在山顶上的时候，我把头发剪了，想把那些不开心的回忆，都跟着头发一起丢掉。”
“山上有个游客，叫奥利弗，他看着我剪下来的头发，跟我说，头发剪了还会再长出来，思念也是一样，躲不掉的。”张新月的眼神柔和下来，“他跟我讲了他和他妻子的故事，讲他们分开又重逢的经历，教会我要勇敢面对现实，跟着自己的心走，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后来我就跟着他去了英国音乐学院，”她轻声说，“那里是我爸爸以前读书的地方，我想去看看，也想给自己找个地方沉淀一下。”
“我这次回国时，接到了你师父师母的电话。”张新月笑了笑，语气里多了几分暖意，“他们在电话里一个劲地替你道歉，其实我从来没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就是气你当初那么轻易就把我推给了别人，气你不够相信我们的爱情。”
潘逸冬重新躺回她的怀里，把头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满是愧疚：“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那时候我总觉得，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怕跟着我受委屈，所以才狠下心放你走。可转身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每天都在后悔。”
张新月失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过你师父师母倒是挺好玩的，一个爱说，一个爱静，两个人总爱拌嘴。还有关关，上次给他们偷偷送药，让你师母发现了，被你师母追着跑了好几条街。关关平时挺爱运动的，没想到居然没跑过一个老人家。”
潘逸冬也忍不住笑了，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我师母年轻的时候是短跑健将，拿过不少奖，关关哪里是她的对手，能跑下来就不错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是工作人员的声音：“小姐，车已经准备好了，该出发了。”
“等等？”潘逸冬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从她怀里坐起来，眼神里满是惊慌和不舍，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放，“你要走？去哪？你才刚回来，怎么就要走？”
张新月看着他眼底的慌乱，心里一软，伸手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柔声安慰：“我这次回来，是听说你们要到香港来访问，特意让阿姐给我安排了演出，就是想过来见见你。见完你，我就得走了——我在英国还忙着上课、考试，这次是偷偷翘课回来的，不能耽误太久。”
她说着，抬起手，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眼，然后微微倾身，在他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蝴蝶点水一般，温柔又珍重。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张新月看着他，忍不住开玩笑：“你现在可是大红人了，我听说，不少富太太都抢着要你做女婿呢。”
潘逸冬一听，立刻站直了身子，学着军人的样子打了个立正，眼神无比认真，语气坚定：“报告张小姐，我的心永远都是你的，保证绝不动摇，绝对不被任何富太太诱惑！”
说完，他又立刻软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语气里满是期盼和不舍：“不过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可不许骗我。”
张新月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甜丝丝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很快，等我考完试，处理完学校的事，就立刻回来，绝不骗你。”
她被工作人员护着，一步步朝门口走去，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眷恋。
潘逸冬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心里虽然满是不舍，可一想到刚才的重逢，想到她的承诺，嘴角就忍不住向上扬起，连心里都甜滋滋的。
失而复得的温暖，像一束光，照亮了他往后所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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