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的管事在听到张敬的传话后，脸都绿了。五千两银子，一千匹布，还有他车队里最值钱的货！这哪里是“程仪”？这分明是又一次赤裸裸的抢劫！
但是，他不敢不给。因为他毫不怀疑，那个叫王屠夫的疯子真的会把他当成“礼物”送给熊廷弼。到时候，他不仅小命不保，他们范家走私建奴的罪名也可能就此败露。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那一箱箱的白银和一车车的货物被送到黑风口时，刘云正在检阅他那支即将进城的队伍。五十个从降匪和老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汉子，都换上了从官军和建奴身上扒下来的最好铠甲。虽然五花八门，看起来像个大杂烩，但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悍勇之气却做不了假。他们的手里都提着崭新的腰刀，身后还背着缴获来的弓箭。
更重要的是，刘云让他们每个人都用布条将一颗腌制好的建奴首级绑在自己背后。五十个人，就背着五十颗面目狰狞的人头。这支队伍行进在路上，不啻于一道移动的恐怖宣言。
“大人，都准备好了。”孙大壮瓮声瓮气地走了过来，他的背后背着的正是那颗独眼龙牛录额真的首级。
“很好。”刘云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前来送行的苏瑾儿和红娘子。苏瑾儿的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担忧，而那个一向桀骜不驯的红娘子，此刻看着刘云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家里，就交给你们了。”刘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翻身上马，“出发！”
广宁城作为辽西的军事重镇，此刻早已全城戒严。高大的城墙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城门口更是盘查森严，任何进出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搜身和盘问。
当刘云带着他那支“背着人头”的队伍出现在城门口时，立刻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守城的官兵和过往的百姓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他们。
“什么人？站住！”一个守城的总旗带着一队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脸上充满了警惕和一丝掩饰不住的厌恶。
刘云没有下马，只是从怀里掏出了熊廷弼的那封信：“奉熊大人之命，前来觐见。”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城门。
那总旗愣了一下，将信将疑地接过信。当他看到信上的火漆和印鉴时，脸色瞬间就变了。但他并没有立刻放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明觉的狡黠：“原来是王大人。熊大人确实有令，不过……这进城的规矩不能废。”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所有的兵器都得暂时上缴，还有你们背后那些腌臜的东西，也得处理了，免得惊扰了城里的百姓。”
这分明是在故意刁难，一个下马威。刘云知道，这背后八成有钱勇的影子。他要是乖乖缴了械，那他们这五十多号人进了城，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哦？”刘云笑了。他看了一眼那个总旗腰间那把看起来还算不错的佩刀，随即对身后的孙大壮使了个眼色。
孙大壮心领神会，二话不说，从背后解下了那颗牛录额真的头颅，像丢一个破麻袋一样，狠狠地砸在了那个总旗的面前！
“砰”的一声闷响，那颗早已干瘪却依旧狰狞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正好停在了那总旗的脚下，独眼死死地瞪着他。
那总旗吓得“妈呀”一声，连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个，是建奴的牛录额真。”刘云的声音缓缓响起，“按照朝廷的规矩，一个牛录额真的人头，可以换一个世袭罔替的百户之职。我今天，把它送给你了。你可以拿着它去熊大人那里领赏。”
他的声音猛地一冷：“或者，我现在就拿你的头，来换他。”
整个城门口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被刘云这简单而粗暴的威胁给震住了。那个总旗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像筛糠。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煞神一样的男人真的会说到做到。
“不……不敢！小人不敢！”他连滚带爬地让开了道路，“王……王大人，您……您请！”
刘云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一挥手，沉声喝道：“进城！”
他带着自己的队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广宁城，只留下身后一群目瞪口呆的官兵，和那个瘫软在地、裤裆里一片湿热的倒霉总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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