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战后议帐：信仰裂痕映兵戈
晨雾被硝烟染成灰黑色，粘在陆承骁的银色盔甲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混着未干的血迹，在甲片上晕出暗沉的痕迹。他勒着乌骓马的缰绳，看着前方被重新夺回的阵地——地上散落着敌军的尸体和断裂的兵器，我方士兵正忙着清理战场，伤员的呻吟声、兵器碰撞声混在一起，像一曲悲壮的战歌。
“将军，阵地已经夺回来了！”亲兵策马跑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就是兄弟们伤亡惨重，需要立刻清点人数，救治伤员。”
陆承骁点点头，目光却没落在阵地上，而是看向主营帐的方向——那里关押着沈砚之，也藏着他心里越来越重的怀疑。这场仗打得太艰难，若不是最后玄甲营突然撤退，他们根本不可能夺回阵地，而玄甲营撤退的原因，至今不明，这让他不得不联想到萧烬口中的“里应外合”，联想到密信上的“沈”字。
“回营。”陆承骁的声音带着疲惫，缰绳一拉，乌骓马转身朝着主营帐走去。马蹄踏过染血的土地，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他曾经坚信沈砚之不会通敌，可证据越来越多，战场的变数又太过蹊跷，那份曾经坚定的信任，像被战火炙烤的盔甲，渐渐出现了裂痕。
回到主营帐时，将领们已经在帐内等候。案上的布防图被血渍和墨痕弄脏，烛火跳动着，将众人的影子映在帐壁上，忽明忽暗。陆承骁走进来，脱下沾血的盔甲，露出里面的布衣，直接坐在主位上，没说话，只是看着案上的布防图，眼底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
“将军，这次能夺回阵地，全靠玄甲营突然撤退，”统领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疑惑，“可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撤退？会不会……真的像萧烬说的那样，有‘里应外合’的人，只是最后出了差错？”
这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帐内的平静。将领们纷纷附和，目光不自觉地往帐外瞟——那里是关押沈砚之的小帐方向。
“我看就是沈砚之！”王副将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里满是愤怒，“密信上的‘沈’字，玉佩和布片，还有萧烬的供词，哪一样不是证据？玄甲营突然撤退，说不定是他和萧烬没谈拢，怕被咱们发现，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可沈公子在战场上，也帮着咱们守粮囤，还救过小兵的命……”一个年轻的将领小声反驳，却被王副将打断。
“那都是装的！”王副将冷笑一声，“他就是想借着这些事，让咱们放松警惕，好里应外合！若不是将军一直护着他，咱们早就把他处置了，也不会折损这么多兄弟！”
陆承骁坐在主位上，听着将领们的争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他想反驳王副将，想说出沈砚之在战场上的坚持，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密信、玉佩、布片，还有玄甲营蹊跷的撤退，这些都像无形的手，将他的信任一点点拉向怀疑的边缘。
他曾经把沈砚之当成乱世里的一点光，当成自己在血与火中坚守的信仰——他相信沈砚之的善良，相信沈砚之的忠诚，可现在，这份信仰，正在被越来越多的“证据”和猜测，一点点瓦解。
“将军，该做决定了！”统领看着陆承骁，语气凝重，“沈砚之的事一天不解决，兄弟们心里的怀疑就一天不消，军心就会一直乱下去。下次再打仗，若是因为军心不稳出了差错，咱们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陆承骁的手指紧紧攥着案上的布防图，指腹几乎要将纸页捏破。他抬头看向帐内的将领们，他们的脸上满是期待和焦虑，每个人都在等着他做决定——是继续相信沈砚之，还是按照“证据”处置他，以安军心。
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亲兵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脸色慌张：“将军！囚帐里的萧烬……萧烬不见了！看守的亲兵被打晕了，只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陆承骁猛地站起身，接过纸条。纸条上只有一行字，是萧烬的笔迹：“多谢陆将军‘照看’，沈公子的‘心意’，我已收到，后会有期。”
“心意？”王副将凑过来看了纸条，立刻喊道，“肯定是沈砚之救了萧烬！他果然是通敌！将军，现在证据确凿，不能再等了，快把他抓起来，审问清楚！”
将领们纷纷附和，要求立刻处置沈砚之。陆承骁握着纸条，指节泛白，心里最后一点信任的防线，终于彻底崩塌。他看着帐外的方向，那里的小帐静悄悄的，却像藏着最危险的敌人。
“来人。”陆承骁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去把沈砚之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亲兵应了声，快步走出帐。陆承骁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沈砚之在战场上护着他的模样，闪过沈砚之落泪的眼神，可这些画面，很快就被萧烬的纸条、密信上的“沈”字、玉佩和布片覆盖。
他知道，从下令带沈砚之来的那一刻起，他曾经坚守的信仰，已经彻底碎了。而接下来的审问，无论结果如何，他和沈砚之之间，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帐内的烛火依旧跳动着，却再也照不亮他心里的怀疑，只留下一片冰冷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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